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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捋虎须郑植行刺 报兄仇萧衍扬兵(1)


  诗曰:
  搏浪铁锤犹不利,荆卿匕首尚无功。
  嗟嗟狐鼠思行刺,无怪淋漓颈血红。

  又曰:
  震日轰雷鼙鼓动,翻云掣电列旌旗。
  谩言吟啸惊天地,正是蛟龙云雨时。

  话说齐宝卷见萧懿临死说出萧衍在雍州,一时惊慌,悔杀萧懿,然追悔不及,今又听见王咺之有计可除,心才稍定,遂问道:“贤卿有何妙计而除萧衍,可快奏来,使朕安心。”

  王咺之奏道:“萧懿已死,且移尸御园,不可使人知觉。陛下星夜遣使奖萧衍镇守有功,加授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郡:郢州、竞陵、司州、随郡诸军事为辅国将军。臣有家将郑植,此人骁勇,力敌万夫,令其跟随诏使,俟萧衍受诏之时下手刺之,无不堕其术矣,陛下又何虑焉。”

  齐宝卷听了大喜,即草成诏书,遣赍命官姜文光与郑植连夜兼程而去。

  却说这徐耀甫见萧懿不听,知祸不远,他独自带领亲随连夜逃去雍州,来见萧衍,告知其故。萧衍闻知,便日夜不安。忽一日报导,朝廷命差官赍敕加爵。萧衍见报,忙集众将商议。柳庆远说道:“今朝中无故而加爵,明公令兄危矣。所畏者明公在外拥制兵权,恐生不测,今赐爵加升,欲使明公不防,恐接授之间有变。近观气孛流于箕卯,主有人行刺。今明公不可到公馆中开读,须迎至帅府,可使三千铁骑护卫,迎着诏书,再使五百精壮伏于两廊,旨到只接入中堂,暗提角带擒之可也。”

  萧衍闻计,即使王茂、昌义之领了三千铁骑跟随接诏。又令曹景宗、陈刚领五百精兵伏于两廊。算计已定。不一日,赍诏官姜文光到了馆驿,使人报知,就请萧衍到公馆受诏开读。萧衍即领了王茂、昌义之带领三千铁骑在半路屯住,先着人来说道:“馆驿中不便宣读圣旨,请天使到帅府开诏,萧元帅已在途中等候。”

  姜文光见萧衍不肯到馆中开读,心下先十分踌躇,又不敢强要他来,使他动疑,只得说道:“从来开读是在公廨中,既你元帅独出主意,只得要依他了。我老爷随即就到。”

  打发了来人,姜文光即与郑植说道:“萧衍不到馆驿接旨,要在帅府开读,莫非有诈?”

  郑植笑道:“朝廷天命,谁敢胡为,即有千军万马,我郑植视为草芥,何足虑之!只待临期萧衍俯伏之时,我自有处。”

  姜文光听了,一时又觉胆壮起来,便带百名跟随,郑植暗穿铁甲,腰悬匕首,紧贴姜文光左右,遂一齐起身骑马而来。

  萧衍看见远远而来,忙将三千军马分列两旁。不一时姜文光马到,萧衍连忙下马,朝着姜文光着地一拱道:“有劳天使远临,接待来迟,望乞恕罪。”

  姜文光见了许多军士俱是弓上弦,刀出鞘,齐攒攒一队队的彪形大汉分列两旁,只留得中间一条小路,暗暗的心惊肉颤。忽见萧衍全身披挂,身长八尺有余,腰悬双剑,下马打拱,心下暗暗寻思道:“人说萧衍英雄,果然不虚。”

  连忙用双眼看着郑植,暗丢眼色,又将头微微摇侧。今听见萧衍说完,只得也说道:“上命在身,不便行礼,开读后请罪罢。”

  萧衍翻身上马。姜文光百名跟随先行,萧衍在后,众军士左右护着。

  不一时到了帅府,进了辕门,萧衍请姜文光下马。此时郑植已紧紧跟入,在前引导。只见堂上高排香案,香烟缕缕,灯烛辉煌。姜文光手捧诏书,走在香案之前站立。萧衍使慢慢走入滴水檐前,看见姜文光身边这人行动诧异,早已留心。忽听得堂上早喝一声道:“圣旨到,着萧衍跪听宣读。皇帝诏曰……”

  萧衍听到跪字,便左手撩衣,假作跪下之状。郑植立在姜文光背后,见萧衍下跪,以为中计,不敢失了机会,忙拔出匕首在手,大叫道:“奉圣旨赐诛萧衍!”

  遂赶上堂来。不料萧衍有心提防,原不曾跪下,乘着郑植拔刀大叫,早将角带一提,闪开了身子。及郑植赶到檐前,两廊埋伏的曹景宗、陈刚与五百精壮早一齐涌出,围捉郑植矣。郑植见事不谐,忙在跟随手里夺了一只枪来,乱刺乱叫道:“天子有诏诛人,谁敢作逆!”

  叫声未绝,早被曹景宗一竹节钢鞭打倒在地,众军士用麻绳捆翻。此时姜文光只吓得面如土色,早躲入案桌底下,只咬得三十二个牙齿格支支的乱响,身子就如一个米糠筛的乱转,早被众军士往桌下一把拖出,用麻绳背绑了,其余跟随俱被伏兵杀死。

  萧衍即出堂来,上坐着。曹景宗、陈刚将姜文光、郑植押至案前跪下。萧衍大怒,拍寨桌道:“汝等助纣为虐,残害忠良,独不思崔慧景兵围建康,昏君首领已是莫保,吾兄拥虎狼之师一旦扑灭,是谁之功欤?今却听信谗言,视功为仇,每欲倾危,又虑我拥外藩,不敢轻易中伤,却诏加爵位,以鱼饵而诱蛟龙,又使人于中行刺。谁知我早已参破机谋!何物无知,敢探虎穴!叫众将官与我绑出辕门,斩讫报来。”

  众军士得令一声,忙将洗剥衣服。姜文光此时已吓去了三魂,走了七魄,只剩得一丝丝的游气儿,只白瞪着双眼,先还低着头不敢分辩,今听见要绑出杀了,只得挣着匍伏哀求道:“萧大人听禀,小官不过是奉命而来,其中详细不得预闻,只问郑植方知详细。至于令兄之事,宫闱秘密,小官外臣不过走使而已。今大人一例见责,诚为冤枉。”

  萧衍听了,遂说叫放转来,道:“行刺之事,既与你无关,且放了绑,另行处置。只将郑植牵出斩首。”

  不一时,献上首级。萧衍对姜文光说道:“适才唐突,不必记怀,放汝回去。”

  姜文光见肯放他,连忙磕头,谢不杀之恩。萧衍道:“今汝回到建康传与昏君,若能改道,亲贤远佞,家兄无恙,如在一日,我当谨守臣节。如其不然,统领貔貅平压建康,立成齑粉。烦汝口中言,传示茹法珍、梅虫儿、王咺之等,再烦带郑植头颅示知朝中,若再无知,照此为例。”

  姜文光只得满口应承谢出,抱头鼠窜而去。正是:

  虎须焉许鱼儿捋,豹尾安容鼠子拖。
  龌龊小人无忌惮,斩头流血不为过。

  萧衍自此一番,日与谋臣商议。隔不得一月,早有萧懿之子萧渊明逃至雍州,见了萧衍,哭倒于地,道:“父亲忠直,被君主听信茹法珍等设谋召入宫中赐宴,暗藏药酒毒杀,父亲血流七窍而死。又藏匿父尸,使人借诏书为名,行刺叔父。幸叔父参透其谋,怒杀郑植,传旨晓谕,众奸党与昏主方惊惶,传出父尸,神色不变。小侄殡葬一完,不敢久住建康,恐性命难保,因将母亲藏匿安顿,星夜投奔叔父。望叔父念小侄有杀父之仇,誓不共天,早早伸冤。”

  说罢,大哭在地。萧衍听见萧懿果然被杀,忽大叫一声:“我那兄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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