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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草莽中英雄择主 朝廷上臣主荒淫(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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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既是天生千里骏,自有千金聘。一任伯阳稀,如虎如龙,肯作驽骀认。 长嘶枥下无人问,醉眼模糊甚。只合拥佳人,谁识英雄,能致君尧舜。 话说齐宝卷被王咺之耸谀传旨,削降百官,王咺之遂与梅虫儿、茹法珍公报私仇,将不合于己者一应削逐其去,有一百余员,内外人心摇动,各不相安不题。 却说萧衍坐镇雍州刺史不多时,忽闻萧鸾薨死,宝卷即位,虽受诏加封,他却使人暗暗在建康打听新君新政如何,用人如何,不半年间,早将宝卷的所作所为以及亲用之人细细报来。萧衍听了,心中十分踌躇。一日,因对柳庆远说道:“今上在东宫时,原无令誉美名,又且性猜量狭。今总万机,必恣其所欲,且所用之人,徐孝嗣才非柱石,听人穿算;江佑怯而无断,刘暄闇弱,萧坦之忌刻凌人,将来必有一番大诛戮而始安。茹法珍、梅虫儿、王咺之蛊惑于内,逢君之恶,不久变生,将来奈何?” 柳庆远道:“未有荒淫而能治国,明公此论正合天意,但时尚未至耳。况今六贵同朝,势必相图。明公但当密修武备,招集骁勇,积聚粮草,待时而起,何忧大事不成也。” 萧衍听了大喜,于是招致豪杰,倾心下士,凡有一材一艺者,俱量力而用之。民间有疾苦者,必悉心慰济。一时四方响应,杖履而投者,纷纷不绝。又差亲信之人,到建康同夏里接取郗夫人去了不题。 且说有二人,一姓曹名景宗字子震,一姓张名弘策字真简。这曹景宗的父亲就是曹近野,后来见萧顺之生了萧衍,知非常人,时常称赞。过了些时,不期夫人鲍氏亦自怀孕,到将产这曹景宗之夜,鲍氏正然腹痛昏闷之际,见一人乘云,手中抱着一个小儿付与鲍氏道:“我将此子与你为儿,后来开国封侯其福不小。” 鲍氏便欣然接之。醒来甚是惊喜,忽然一阵疼痛,产下一子,因将梦中之事细细说向曹近野,夫妻甚是欢喜,就叫他是云儿。后来大了,上学时取名景宗。 他甚聪明,面如粉装玉琢,人人称他为粉孩儿。到了十二岁上,是书俱读,且喜观书史,每读穰苴、乐毅传,尝掩卷叹息道:“大丈夫须当如是。” 他虽只得十二岁,却生得魁伟长大,胆勇过人,若村中有人厮闹,他便走来解劝,只用两手一分,人俱跌倒。人见他力气大,便不敢动手,恐他要打抱不平。忽一日乡间五月初一,相传是瘟司大王下凡,凡村中男妇俱到庙中赛神跳会,祈保平安。又因新铸了一个千斤重的铜钟,这日要悬挂起来好撞。许多人在那里扛抬,可煞作怪,随你人多只是扛抬他不起,这曹景宗晓得庙中这日热闹,便也走来观看,忽见许多人打着号子扛抬这口铜钟,只是扛抬他不动。他在人丛中见了,便一时性躁起来,忙将两手将众人一分,说道:“这铜钟能有多少重,你们却如此费力。” 这些众人正扛抬不动,忽见他来说此大话,便停住了手,要说他几句,却又知他有些膂力,便要他说道:“这口钟内空外薄,重是不多重,你若有本事抬得起放在殿上,我们情愿将献神的三牲祭礼请你何如?” 曹景宗听了笑道:“可是真的么,不要哄我,拿了去又不请我。” 众人道:“岂有此理,三牲现俱摆在神道面前,凭你去吃个醉饱。” 曹景宗见说是真,便大踏步向前,左手撩衣,右手将钟一推,推歪了,半边离地一二寸,将右脚尖伸入挑着,仍将右手插入钟下,抓紧钟边,往上一举,便一直举将起来,喝开众人,飞走上殿,轻轻放在钟架之下。看得这些人俱惊得人人吐舌,道:“怎他小小年纪有这等大力,若明日大了起来,不知还是怎样哩?” 曹景宗将钟放下,果见神道面前供桌上摆着许多礼物,鸡鹅鱼肉俱是热气腾腾的,满心欢喜,他也不管神道不神道,竞走上神座,坐在上面,用手将两只鸡一盘肉一只肥鹅一个大鲤鱼乱撕乱扯,竞往口内乱塞。众人见了俱惊惊喜喜,只得将酒筛过来奉他。他也不辞,便大碗价吃。不一时,俱已吃完,立起身来拱拱手道:“多谢多谢,聒噪聒噪。” 便大踏步出庙去了。因此会上这些人遍传曹家小学生能举千斤的铜钟。 这曹景宗吃得醉醉饱饱,一直走到家中。父母问他:“在那里这一日?” 曹景宗带笑说道:“孩儿今日在会上烧香来。” 父母便不细问。曹景宗到了夜间自去书房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发热,头疼眼涨起来,便昏昏沉沉,到了次日饭后尚未起身。书童叫了数次,只不答应,揭起帐子看了,便慌忙人内报知,曹近野与鲍氏二人听了,一惊不小,来忙走来看视,叫了数声:“亲儿!”曹景宗只将两只眼睛直视看,不能开口。曹近野、鲍氏慌了,忙将他身摸去,只见遍身如火炭的发热。一面着人去请医生,一面将曹景宗移入卧房。医生不时就到,看了脉息,说是感冒风塞。一阵吃了四五剂药,全不见效。曹景宗只在床上昏昏沉沉,如死人一般。 曹近野与鲍氏止生得这个儿子,今见他生了这病,日夜忧愁,先前只说他就好,谁知一连五日愈觉沉重,只急得没法,合家大小惊惶。就有人将瘟司庙中之事细细传来,说他不该吃了神道三牲祭物,自然要降灾作祸了。曹近野与鲍氏闻知大惊着急,连忙备了三牲祭礼,二人亲到殿中拜求,也不见病退,只是在床上发热,汤水不进,渐渐的一丝两气。鲍氏只守在床边哭泣。不期到了八日上,竞发出一身花花绿绿的红豆。曹近野、鲍氏见了,方大惊大喜道:“原来孩儿是喜事。” 连忙供起痘神,一面着人请了痘科先生来看。不期曹景宗发这一身红豆,又甚是诧异,先前还是累累可数,到了三朝五朝,变成一片,先前还是红色,后又变了黑色。到了七朝九朝,忽然发起臭来。这个臭法甚是难闻,服侍之人若是闻了,不是恶心,定是呕吐。先前的臭还只在房中臭,到后来连满屋俱是臭的,连父母俱不敢到他房中近身看视。 他又偏在床上要长要短,不住的叫唤,服侍之人只得在帐幔外与他些饮食,以后臭得怕人,连曹近野与鲍氏俱说是无救的了。鲍氏只是啼哭,到了十二朝十六朝,曹景宗一身痘子渐渐脱落,先将手在脸上剥下一层皮来,竟如黑鬼脸一般,全全退下,此时臭也不臭了。曹近野与鲍氏也就进房来近身服侍。鲍氏便揭起帐来一看,不禁失声连叫:“啊呀!” 只吓得倒退走了几步,你知道如何,只见这曹景宗: 面如锅底,浑身黑似炭团,突出双眼,一派紫筋暴涨。 昔日粉孩便今已脱胎成黑煞,当时瑞物于今换骨变妖魔。若非扶助圣明君,何得变成奇丑汉。 鲍氏忽见这云儿一个唇红齿白的儿子,今忽变了一个又黑又丑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丑人,怎不害怕,又见他口里叫爹叫妈要讨东西吃,不觉一阵心酸,禁不住大哭起来。曹近野初时见了这般丑形,也不胜惊异,再细细定睛看去,只觉这丑形之中英气勃勃,俨若天神,遂惊惊喜喜,对鲍氏说道:“你不须啼哭,云儿变此奇相,后来定有奇福。” 不多时曹景宗已好。便出门走动,邻里见了,俱一时难认,人惧怕他,他却不生事,便在铁匠铺中打了一根浑铁竹节钢鞭,重有八十斤,闲了就使鞭玩耍,父母见他如此,也不禁他。 到了二十一岁,长成得身长九尺,肩阔三停,熊腰虎背。不期这年父母相继得病而亡。人家见他相貌凶恶,不敢将女儿与他为妻,他也不在心上,将家事托与老家人料理,自己便终日只是扯拳拽腿,熬练气力,又买了一匹好马,每日同一班有力少年往山中打猎猛兽,家中之事一毫不管。家人俱不敢开口说,若恼了他的性子,只一举就要打杀,人俱怕他,他到也相安不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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