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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现在我才领教了这句话的含义——“宾馆”就是看守所、拘留所,在里面每餐只有一只辣椒三两米饭。

  我在看守所关了半个月后,被家人取保候审。那帮人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让我还钱,关在里面也不起什么作用,当然把我放了。

  之后,一审法院判我败诉,那帮人也不断来骚扰,无奈之下,我只好远走他乡。

  沈洋说完,已声泪俱下。

  何晓雅的愤怒

  关键默默听着,惊得目瞪口呆。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原以为自己远在驻京办,对香州官场反而看得一清二楚,现在想来彻底错了。

  “我的经历和李总、沈总差不多,也是被他们一伙拉下水的。在他们赌场谁能赢得了钱?他们不但会出老千,扑克牌也是在外面订做的,你怎么看也没什么两样,而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牌的大小;就算你带牌进去,他们在房间安装了紫外线摄像头,同样逃不出魔掌!等我输了三百多万时,已后悔莫及。”

  香州岭南水泥制品公司总经理张保平深吸了一口烟说道。

  关键说:“他们这么猖狂,市里怎么没有一点反应,老百姓也没有谁上访告状呢?”

  常胜利说:“这正是他们的狡猾之处,普通老百姓能有多少油水?他们瞄准的都是有钱人、企业老板们,我估计被他们敲诈勒索过的上千万资产的老板至少不下五十位,轻者倾家荡产,重者家破人亡。正因为老板们有事业有家庭,在香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吃了亏也是哑巴吃黄连,闷在肚里。再说吧,赌博也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脸上无光,这也是没有上访上告的重要原因。所以,他们越来越猖狂了。”

  这一天,关键不停地打何晓雅的手机,一直关机,打他家里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

  到了晚上9点,何晓雅回电话过来了。何晓雅直截了当说关键肯定有什么要紧事找他,要不也不会往家里连拨了十几次电话。

  当关键三言两语把大概情况说清后,何晓雅惊讶不已,气愤地说道:“哪有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呀?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你告诉他们哪里也不要去,在房间等我。”

  何晓雅放下电话就来了。

  关键赶紧把常胜利带来的材料交给何晓雅看,李道明他们乘机把自己的经历故事复述了一遍。

  何晓雅一边认真翻看着,一边用心地听着。他的眉头慢慢地拧到了一起,黑着脸,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突然站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这些年老家的经济超常规发展,不仅又快又好,而且又好又快,我一直为自己是香州人而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然而,谁知道还有这等丑事?你们放心,再丑的丑事谁也无法掩盖的,我会如实向首长汇报。没想到啊,黑白两道联手,无恶不作,这跟无孔不入的‘SARS’又有什么区别呢?”

  何晓雅自从当了秘书后,就很少来驻京办走动。三四年过去了,他的身体略有发福,清瘦的脸庞不再白净,但为人处世明显比当记者时成熟和稳重多了。

  关键说:“谢谢何秘书了!他们就在招待所等消息?”

  何晓雅扫了一眼房间,伸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像要驱散面前的阴霾。他摇了摇头说道:“再住在这里恐怕不好,我跟公安部的朋友打个电话,你们住公安部招待所吧。那里安全,他们也好找你们了解情况。”

  说完,何晓雅打了一个电话。顿了顿,他终于露出了笑容,开玩笑道:“你们住这里——地震局招待所,是想等着看一场不小的地震吧?”

  这就是幽默诙谐的何晓雅。

  他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

  法网恢恢

  一个月后,马贞南牵出的腐败案和黄大勇牵出的黑恶势力团伙案,在香州官场与社会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地震,并不亚于刚刚平息的“非典”……

  6月29日上午,由中央纪委和公安部督办,以省纪委书记亲自任组长的“6·29”专案组经过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充分掌握了他们大量令人发指的罪证后,终于利剑出鞘,全面收网了。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那天上午,市里正在召开全市领导干部廉洁自律总结会,马贞南衣冠楚楚地坐在主席台上,他的口若悬河的报告不时赢来潮水般的掌声。特别是他说到“我们党员干部必须带头保持清正廉洁,决不搞以权谋私和权钱交易”时,他的语气明显加重了许多,会场里的掌声也更加热烈。

  这时,柳秘书接到了专案组的电话,柳秘书把手机交给了马贞南。

  接了不到一分钟,马贞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该来的终归来了!一刹那,他的额头布满了大颗大颗的虚汗。电话挂断,马贞南低声对身边的市纪委书记说:“你来说两句。”随即慌里慌张走出了会场。

  会场外,守株待兔的办案人员早已候在那里,刚好逮个正着。

  马贞南被“双规”了。

  与此同时,黄大勇在同一时间也落入法网。

  那天清晨,黄大勇接到省公安厅电话,要求他中午以前务必赶到省城参加“全省打黑除恶现场经验交流会”。上午10点,黄大勇的车刚驶出高速公路出口,此时,专案组办案人员已在那里等候,当即宣布了对他“双规”的决定。

  当然,追捕另外“四虎”及其喽啰的统一行动几乎同一时间开始了。为了使这股黑势力团伙成员插翅难逃,专案组调动了武警部队和大量警力。当天晚上,团伙主要成员龙哥、黑虎、猎豹、独狼等人无一漏网。

  马贞南夫妇“双规”后,专案组从其家中搜出现金、存折款高达三千二百万元,另有金条、首饰、劳力士手表等贵重物品上百余件。受贿来源几乎全是党政干部以拜年、贺寿、出国、儿女留学等名义所送。马贞南夫人孔副院长在北京协和医院住院期间,收了三百万元,平均每天就是二十万元。当然,送得最多的是黄大勇了,这些年他先后累计送出去五百万元。不言而明,黄大勇为什么“坐直升机直线上升”,从普通交警一路顺利当了市公安局局长。

  说来可笑,专案组审讯马贞南时,他居然强词夺理说:“我从来没有收受过一分钱,都是我老婆收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审讯孔副院长时,她又是如何回答的呢?她说:“我认为,市场经济就是利益经济,各级政府、各个部门、各个企业都在追求利益最大化,为什么我就不能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呢?所以自己利用老公的权力给他人办点事,收点钱物,不收白不收。只要做得不出格、不过分就行了。这又有什么错呢?何况我不帮他办别人会帮他办,我不收他的钱别人也会收。再说,我也是为老马退休后留条退路。”

  孔副院长又是怎样利用“老公的权力”心安理得地敛财呢?

  巧妙“榨血敛财”的主要手段就是帮老公“卖官帽”。“要想富,动干部”是屡试不爽的贪官敛财高招。深谙此道的马夫人往往能抓住县区换届时机,将她精心策划的“官帽工厂”悄悄开张。

  直截了当送礼要官是一类。清沙县宋县长,先后三次送给马夫人二十万元,不久,宋县长被提拔为清沙县县委书记。

  为了保住现有官位的又是一类。西城区副区长周某,三十多岁,年轻有为,听说马贞南对他的工作“不太满意”,甚至要“重新考虑”对他的任命,就急忙凑了十八万元给马夫人送去。有关人士称之为“保官”,意思就是虽然当上了官,但要“屁股坐稳”,还得花钱。否则,位置就可能被别人“买了去”……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孔副院长暗中大肆敛财,而马贞南俨然正义的化身,清官的形象。

  两年前,马贞南组织全市处级以上干部集中观看党风廉政建设电视片《胡长清案件警示录》,马贞南特别要求大家“吸取教训,深刻反思,做到自警、自省、自律”,并强调“党员领导干部必须严格遵守党纪国法,自觉接受监督”。

  马贞南的威信就是这样一次一次作秀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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