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65)_吴茂盛

六五

　　苏可可笑道：“其实我早就回来了，孔院长住院第二天，她家保姆就赶过来了，我在那里人家不方便。”

　　关键说：“原来你是把我骗回来的？”

　　苏可可说：“怎么这样说话？我也是为你好呀。这几天可热闹了，他们的消息灵得很，市里的县里的全都往北京赶！可他们大多不住我们驻京办，而是在外面宾馆开房间。”

　　关键听苏可可娓娓道来，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也就是关键送唐市长他们出国那天下午，霍光明和苏可可陪同马书记他们从张家口回来了。

　　当天晚上吃完晚餐后，马书记夫人孔院长突然肚子疼，因为她自己是医生，是香州中医院副院长，所以对身体极为重视，要求去大医院看病。霍光明一边赶紧联系林院长，一边手忙脚乱把人送到协和医院。一检查，原来是急性阑尾炎，便立即办理了住院手续。

　　第二天，马书记要赶回市里开会，驻京办只好安排他乘上午9点钟的飞机。

　　走时，马贞南拍了拍霍光明的肩膀，又面带微笑地望着苏可可说：“老孔就交给你们了，让你们费心了啊！”

　　马书记的话和蔼可亲，意味深长，霍光明和苏可可自然不敢丝毫马虎。霍光明是男性，不太方便，这样的重担就落到了苏可可的头上。

　　别看苏可可长得娇气，但做起事来兢兢业业，始终不离左右，孔院长非常高兴，赞不绝口。

　　不知道哪来的风，马书记走后不久，就吹来了很多前来探望的人。开始是在北京工作的老乡，这能理解，父母官夫人住院了来医院探访一下也是人之常情，谁敢保证老家没有一丁点儿小事要麻烦人家呢？但是，随后市里的各局局长、县里的县长等单位的头头脑脑们纷纷闻风而来，就让人觉得不对劲了。

　　刚开始来人，苏可可都能尽职尽责搬张凳子，倒杯水什么的招呼，也不厌其烦，并不断赢得了孔院长赞许的目光。但是，慢慢地孔院长感到非常麻烦了，因为她一般和来人寒暄数句之后，都会暗示苏可可离开房子一会儿，便对苏可可说：“苏科长，不好意思，我们要谈点小事，你能否到走廊外面走走呢？”

　　这样的情况一多，苏可可就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了。站在外面的走廊里，她想，这些人大老远从香州飞过来，来回机票不下二千块，不会只为了送一篮价值几十块钱的鲜花吧？

　　第二天早上，好在孔院长家的保姆赶来了，苏可可才得以解脱出来。

　　保姆一到，孔院长顿时眉开眼笑了。她拉着苏可可的手说：“苏科长啊，真是麻烦你了，弄得你两个晚上没睡什么觉。我家侄女妹子来了，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可可把具体情况告诉了关键。

　　当然，像孔院长手忙脚乱往枕头底下塞红包之类的细节，该省略的都省略了。

　　关键听苏可可说完，感激地笑：“这么说，我也该去医院看看了。走，一起去吧！”

　　苏可可笑了笑说：“我今天就不去了，早上刚去过。这些天我每天都是早上去的，人少、方便。”

　　关键开车直奔协和医院。

　　在路上，关键的脑海里曾闪现过送个红包的念头，但只是一闪就被他否定了。去年年关钟书记所上的那堂刻骨铭心的课，还有后来春节期间李局长为了不“自毁长城”，拒绝那些该死的人情，只好躲到叶群力家里，以及东方市驻京办挖出的“蛀虫”大案……

　　这些全都历历在目啊。

　　到了住院部，关键本想两手空空上去看看算了，但觉得这样也太不近人情，便跑到大门口超市买了一篮水果。

　　当他东张西望找到孔院长的房间准备敲门进去时，里面却隐约传来霍光明的说话声。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孔院长，清沙县宋县长刚刚和我通了电话，他明天过来看您，您就安心养病吧。”

　　关键风风火火惯了，路走得急切，又加上没有细想，潜意识里还是想礼貌地敲一下门的，但手一用力便推门而入了。

　　霍光明尴尬了一会，很快镇定下来对关键说：“关主任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关键说：“刚下的飞机，就赶过来了。孔院长，现在感觉如何？我是昨天才知道的消息。”

　　孔院长说：“谢谢！感觉还行，恢复得很快哩。哎呀，你来看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还提什么东西呢？”

　　花篮、果篮根本没地方放了，墙角落早已堆得小山似的，小保姆从关键手中接过水果篮之后，只好拎到阳台去了。

　　接着，便是寒暄。霍光明并没有出去回避的意思，他以为关键肯定怀揣着厚厚的红包，心想千万不能让他送出去，至少现在送不出去，也让他好在孔院长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也就是说在马书记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要不，他一来就出手，大家便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了。

　　孔院长用眼神暗示了霍光明几次，可霍光明很反常地坐着，屁股都没挪动一下。那一刻，孔院长有点生气的意思了。其实，她哪里知道霍光明心里的小九九呢？霍光明早就摸准了孔院长的脉搏，在以后闲聊之余，不忘向她灌输“关键是钟书记的人，谨慎为好”之类的话，让她彻底死了那份心。

　　当然，这些关键是不可能知道的。其实关键根本没打算送什么红包，让霍光明枉费心机了。

　　当关键犹豫着不知找何借口离开时，黄大勇大大咧咧推门进来，关键赶紧起身告辞。

　　随后，霍光明也跟着出来了。

　　夫人路线

　　黄大勇当然不会不来的，这样的机会岂能放过？

　　几年前，天上掉馅饼，黄大勇捡了个白果市民主路派出所所长之后，野心开始不断膨胀。他明白，这一回完全是乱打误撞得了个彩头罢了，要想真正进入马书记的法眼，必须有某种实质性的利害关系才行。马书记与自己无亲无故，平常交往也是清淡如水，又如何使其涂上“利害”二字的色彩，让马书记觉得自己行也行、不行也行呢？

　　黄大勇终于等来了这样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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