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别墅区(16)_陈玉福

一六

　　于江波挂上了电话。梁茹正看她的电视、打她的毛衣。

　　他见梁茹越来越不在乎自己了，心里来了气。过去可不是这样子，他要是在晚上出门，她总是殷勤地给他套上外衣，还千叮咛万嘱咐早点回家，如果到点了不回家，她就吓唬他不给他开门。由于于江波的工作太忙，所以好多情况下都是很晚才回家。如果按梁茹给他的约法三章，他是不能上床的。可是，无论他回家多晚，她总是在等着他。见他回来了，一句怨言也没有，帮他放水、帮他搓背、帮他换衣服……

　　现在不行了，除了吃饭和洗衣服，其他方面跟过去比，那可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回到家里，还是他最爱吃的饭，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可和过去相比，这个家里大不一样了。所以，有时候也不免生出许多气来。今天就是这样，他见梁茹爱理不理的样子，没有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

　　张珍珍打开门见是于书记上门了，很高兴。她忙说：“于书记，快请进。”

　　于江波到客厅坐了下来。这一年多，他实在是太忙了，所以这些他特别看重的局长们的家也去得少了。就在他坐下来的一刹那，他想到的是不该批准汪国栋去W国的计划，他感到拆开这对相濡以沫、恩爱有加的夫妻是罪过。如果能如期完成任务回来也就罢了，如果完不成任务，以汪国栋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回来的。万一再有个闪失，他于江波就太对不住这个家庭了。

　　于江波对双手递过盖碗茶来的女主人说了声“谢谢”后，不敢往下想了。他破天荒地喝下了一口香甜的盖碗茶，笑着对张珍珍说：“来看看你和汪局长……别忙，我啥也不吃，你坐下来我们说话。”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旧房子，客厅不太大，也就是十多平方米的样子。房子没有装修，墙壁刷得白白净净的，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于江波和女主人说着话，心里却在想着如何说服汪国栋让他别去W国了。这抓人的事让别人去吧，还有国家公安部的侦查高手，大概是不会错的。

　　张珍珍看看表，已经是十点过一刻了，还不见汪国栋的影子。她把电话打到了汪国栋办公室，刑警支队长宿伟接上了电话。他说：“嫂子，汪局长已经走了，马上到家了，我在局长室正在等公安部的长途电话呢。”

　　“那好，谢谢。”张珍珍挂上电话说：“于书记，他马上到。”

　　刚放下电话，女儿霞霞的越洋电话打过来了：“妈妈，爸爸在吗？他也在等我的电话吗？”女儿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在，在！爸爸这次早就等着你的电话了。先给我说几句吧，最后让你爸爸接电话。”

　　看着女主人接电话，于江波有点着急了。从电话里汪霞的话音中可以听出，汪国栋已经不止一次没有接听女儿的电话了。他在心中暗暗地使着劲，希望汪国栋马上回来。

　　在门铃响起的一瞬，于江波几乎是同时离开了沙发。他三步并作两步打开了门，果然是汪国栋回家了。于江波用手指压住嘴唇示意让他别说话。他看了一眼接电话的妻子，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江波把他推到了电话机旁。张珍珍如释重负地把电话递给了丈夫。

　　张珍珍请于江波看霞霞的影集。她给于江波逐页逐页地介绍：学校、教室、老师、同学，还有她的干妈。

　　“是于菲改变了霞霞呀！”于江波看着一张霞霞和于菲荡秋千的照片说。

　　“应该是她挽救了我们的霞霞。要不是她，霞霞和我们将要受多大的压力呀。”张珍珍说话时眼圈就红了。

　　“应该为孩子感到高兴，你看看她，已经成了大姑娘了。”

　　张珍珍虽然笑着，脸上却滚下了两滴清亮的泪珠。“她快要中学毕业了。”张珍珍擦去了眼泪说：“她干妈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孩子学习很刻苦，看来上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于江波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一年汪霞受害的情景。那一年孩子才十三岁，衣环球这个恶魔为了报复汪国栋，竟然派人绑架了霞霞，最后还惨绝人寰地把她强奸了……一切又是那么偶然，回故乡金州投资的于菲女士，听说汪国栋的事迹后，提出要带小汪霞到美国去读书。最后在于菲等人的一再坚持下，签了一份小汪霞暂由于菲抚养并资助上学、等小汪霞学成之后偿还费用的协议后，汪国栋才让于菲带走了心爱的女儿。时过境迁，从照片上来看，昔日发生的一切，没有在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身上留下印记。于江波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酸。

　　汪国栋电话打完了，他挂上电话走过来对张珍珍说：“知道霞霞为什么非要在今天让我俩等她的电话吗？”

　　“不知道。”女主人茫然地摇摇头。

　　“今天是我俩结婚二十年纪念日。”

　　“……噢，是，是二十年了。这丫头，我说呢，神秘兮兮的。”

　　“瞧瞧，孩子多么懂事啊！”于江波赞叹说。

　　“于书记，让珍珍给咱俩做长面吧，你看……”

　　“好呀，我一定要来尝一尝珍珍亲手做的长面了，也祝贺你俩二十年这个重要的日子。”

　　“谢谢于书记。”汪国栋转向珍珍：“快去，盐水面。”

　　“臊子勾成素的，来点油泼辣子。”于书记也叮嘱道。

　　张珍珍应声后，高兴地进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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