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苍天(122)_李锦林

一二二

　　宇文珍说：“我看是近段时间来，我们查了、抓了一些人，他感到危机了，便发泄不满。他元旦期间去了省城，也许在那儿得到什么支持、许诺，便气壮了，以攻为守。”

　　宋纪桐说；“你们的分析有道理。其实他的发言已显露他冲动的原因，他这是自我暴露，像热锅上的蚂蚁，我看他越激动越快要暴露真面目了。”

　　果然，当他们回到各自的办公室时，见到当天的本省日报。第一版有一篇报道，大字标题是“好大的排场！副市长嫁女儿豪宴184桌”，其主要内容是：

　　某副市长女儿出嫁，在省城一家大酒楼包租了两层，每层排席46桌，中餐和晚餐，共有酒席184桌，每桌5000元。婚礼用高档轿车36辆，新人的婚纱和婚纱照十万元。据粗略估算，这次豪华婚礼费用在一百万以上。

　　报道还配有三幅照片：盛大的婚宴、浩荡的婚车队和排队领取“贵宾卡”。其中有解释说，“贵宾卡”就是胸卡，有胸卡的人才能参与婚礼的各项活动和进入宴会厅。文字消息署名本报记者某某某，照片则署为本报记者摄。

　　看了这篇报道的宇文珍，马上拿着报纸来到包仁杰的办公室，对包仁杰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游小姐的婚礼。这些记者真厉害，这下看游怀忱怎么交代！”

　　“是呀，”包仁杰神态凝重，“这老游也太无所顾忌了，他和他女儿哪来这么多钱办这么豪华的婚礼？不过这报道上没有点出姓名，你再仔细看，是游小姐吗？”

　　他这一提醒，宇文珍不得不又认真看看。仅有“盛大的婚宴”那幅照片上有敬酒的新人，她蓦然一看，觉得那身着婚纱的女子就是游小姐。可仔细辨认起来，却又不那么真切。“这，”她说，“如果这不是游小姐，未必还有另一个副市长也在元旦嫁女儿？”

　　正在这时，包仁杰的手机响了，是秦帆从清宁打来的。秦帆说：“韩丹昨天就从省城回来了，今天省报报道的就是游小姐的婚礼，详细情况我明天回来汇报。现在，我和林达、葛修明一起送刘书记去医院。”

　　接着刘默闻要过秦帆的手机说：“老包呀，你别听小秦说我去医院的事，是他们几个强迫我去检查一下，没事的。”

　　包仁杰说：“老刘哇，你千万不要硬撑着，一定好好检查，治治病，让我们放心。我过两天到清宁来看你。”

　　包仁杰心情沉重，他又对宇文珍说：“看来老刘的健康状况不好，我们一定要想办法为他治病。”

　　宇文珍说：“他年轻时身体不差，但秉性刚直，在‘文革’时期长期被整，身体垮了，还落下一身病。这次他非要去清宁县，真是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的了！”

　　“嗯。”包仁杰说，“刚才小秦的电话已证实这报纸报道的就是游怀忱的事，这下影响可就大了！我看我们得商量个意见，是不是我们把宋主任邀到祁市长那儿一起商量下，你看呢？”

　　“行，”宇文珍说，“就这么办。”

　　祁水田的办公室里。

　　祁水田、包仁杰、宋纪桐、宇文珍四个人面对报纸上的报道都心情沉重。经过讨论，他们决定：一、由代理市委书记、市长祁水田找游怀忱谈话，希望他能把情况说清楚，有什么问题主动向纪委或上级领导交代。二、市纪委根据报纸的报道，在进一步调查了解之后，直接向游怀忱查问，并向省纪委报告。必要时对游怀忱实行双规。三、由公安局配合市纪委派人监视、保护游怀忱，防止他出逃或发生意外。

　　“这个老游！”祁水田说，“不听劝告，搞这么大的排场，自我暴露！”

　　接着，包仁杰打电话把赵恒山请到自己的办公室，交代了有关的情况，布置了工作任务。赵恒山说：“看他游怀忱还嚣张什么？这些日子简直把我气死了，我干什么他指责什么。”

　　包仁杰说：“你也别气了，他在会上那样骂我，我都没气呢。不过，得谢谢你在会上打了抱不平。”

　　“谢什么，”赵恒山说，“我那也是为自己说的。那真亏您忍了，我是忍了又忍故意把话说得客气些。”

　　“春节前这段时间，”包仁杰说，“我们有一场攻坚战，都辛苦点，你还要安排得周密一些，要考虑到对方的狡诈性。网上有人发帖说‘11·9’案长期未破，你看能不能近期侦破。当然要科学、准确，不能盲目急躁。”

　　“知道，”赵恒山说，“您就放心吧。”

　　此时的游怀忱，正如宋纪桐说的，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平时不大看报，当他开完常委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政府秘书长侯进来对他说：“你看看今天的报纸。”

　　他气呼呼地说：“有什么看头，我哪有心思看报？”

　　侯进又说：“你看了就知道，你要冷静，千万不要暴跳如雷，找人拼命。也不要像泄了气的皮球，好好冷静想想。”说完带上门出了游怀忱的办公室。游怀忱听了先呆愣了一下，接着胡乱翻着一堆报纸，找到了当天的，一看便傻了眼。接着一屁股坐在大靠椅上，将报纸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骂起来：“他妈的！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老子抓住了他非劈了他不可！”接着站起来走几步，一巴掌将自己喝茶的杯子和桌子上其他的东西都扫到地下，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又一脚踢在茶几上，将茶几底下的一个闲置没用的保温瓶踢倒，内胆爆裂，发出很大的响声，使得侯进再次推门进来了。

　　看到室内情景和游怀忱气急败坏的样子，侯进便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听不进别人的话，我刚才劝你冷静，好好想想，你却这样子？你这除了自我暴露外，还有什么作用？你平时那常务副市长的威严哪去了？不要跟自己赌气了，得赶紧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游怀忱说，“我们安排得那么严密，记者根本就进不去嘛，这不仅有文字报道，还有照片。你说，是不是有内奸？”

　　“什么内奸？你小瞧了新闻记者，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说不定就因为排斥了他们，他们才下决心给你捅娄子的。现在不用想这些了，得赶紧想办法堵洞。”

　　“这洞怎么堵？哦，小侯，坐，你说这洞还有堵的可能吗？”

　　侯进是市长祁水田的秘书，但在私人关系上和游怀忱最近。他坐下说：“婚礼的动静太大了，想瞒是瞒不住的，报上虽没有点名，但一看就知道是你老游家的。唯一的只有想办法作出合理的解释，比如能不能由你的亲家和年轻人多承担些责任？就说是他们要这么搞的。问题是报上点出了上百万的花费，他们有没有这么大一笔合法的开支？也就是能不能说得过去。这是其一。第二，如果有人查问这件事，不管是上级领导，还是纪委，你都要态度诚恳，不能傲慢。但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要好好想想。第三，尽快和上面取得联系，最好你亲自去一趟。在这关键时刻，上面不会不保护你的，你说呢？”

　　游怀忱抽着烟、叹着气说：“唉，只好这么办，我这是被人盯上了，他妈的！不在秀川办到省城去办，还是被盯上了。你的建议好，可以说是年轻人讲排场，要这么搞的，我的态度也可以尽量诚恳些，但那上百万的开支他们是拿不出来的，那是收的礼金嘛。羊毛出在羊身上，现收现花。上面只好硬着头皮去试试，不知行不行。唉，也怪我没听劝，老想着这是我们家的最后一件大事，最后的机会，没想到被混账王八蛋盯上了，这会前功尽弃的呀！”

　　“别多想了，”侯进说，“赶紧作好思想准备，我估计会很快有人找你谈话的。补充一点，你要筑好防火墙，别烧到左邻右舍，任何情况下，都需要互相关顾的。”

　　“放心吧。”游怀忱说，“我也补充一点，你老弟要帮我多想想办法。”刚说到这儿，他桌上的电话铃响，是市长祁水田邀他去一趟。他放下话筒，和侯进面面相觑。侯进说：“你去吧，镇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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