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官场小说 > 不负苍天 | 上页 下页
七四


  保镖问他们的地址和姓名。她说:“我们只有见了丁老板才说,不做生意就不用说了。”保镖便让他们等等。丁时武一听便认为没什么问题,就带着两个保镖去了。在离村委会办公楼上百公尺的地方,他们见到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便放心地径直上楼去。沿着楼梯从一楼到三楼没见到一个人影。

  到了村主任办公室门口,丁时武站住,掏出钥匙打开门说:“咦,他们人呢?去把他们找来。”话音刚落,四五个蒙面的彪形大汉从左右两边一拥而上,将他们推进办公室,并给他们每人重重的一击,致使他们跌倒在地,丁时武当时就不能动弹了。接着一个操东北口音的人讯问他们,要丁时武交代私藏了多少件文物,多少张珍贵毛皮,侵占了集体和别人的多少钱财、物品和多少土地,欺侮了多少村民、霸占了多少妇女等。起初他不肯说,那些人便将他们三人的外衣全部脱掉,只穿一件衬衣和裤衩,用皮鞭抽打,一鞭抽下便是一道血印,而且不准叫喊,叫就重打。

  丁时武先避重就轻交代了一些小事,那伙人便用匕首在他身上、脸上划着,寒冷和疼痛使丁时武痛苦得龇牙咧嘴,不得不说出他的种种罪行。他的保镖也瑟瑟发抖地劝他:“丁主任都说了吧,保命要紧啊。”然后他们又讯问了保镖,要他们交代充当黑打手的种种罪行,他们的全部交代都被录了音。然后那伙人一齐动手将他们打成重伤,躺在地下奄奄一息。最后才开灯在墙上写字,写完关灯离去。

  天亮后,最早来到村委会办公室的是财务会计。他见主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便推门看看,一看吓一跳,主任和保镖都向内模糊地倒在地下,以为他们被人杀了,便立即打110报警,同时也打了120急救电话,接着给丁时武家里打了电话。

  当时110指挥中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令当地派出所到现场处置。派出所只做了一般性的勘察,什么线索也没发现,120急救车来了后,便将丁时武他们拉走了。同时村里派车将又哭又闹的丁时武家属也送到县医院。据抢救的医生说:“丁时武他们被送到医院时,各项体征异常,自主意识丧失,只有微弱的气息,差一点抢救不过来。不过他们受的都是外伤,内脏问题不大,一旦抢救过来,体征恢复较快。所以几个小时后,他们能讲出一些当时的情形。他们所受的伤是触目惊心的。

  “他们全身满是利器划割的伤口,三人的胳膊、腿、脊柱都被打断,而且胳膊的上臂和前臂都断了。更残忍的是三人的面颊都被割削了,都割掉了一只耳朵,砍去了一只手,挖掉了一只眼睛,丁时武还被割去阴茎。他们能保住性命真是万幸,不过,要彻底治好,恢复健康恐怕很难,很可能高位截瘫,下半身将永远失去知觉。

  “我看,”末后王仲平说,“这个案子和泉山的案子作案手段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伙人干的。这次他们还落了款,标了个什么‘正义公司’,那显然是虚构的,那种公司是没有的,不过表明他们主持正义而已。还注明‘谁不服气可到公司找我’,既然没有这个公司,上哪儿找去?我看他们这是为了保护村里那些一贯受丁家兄弟欺侮、打击的弱势村民,防止有人借机报复再去整他们,特别是最近被抢去儿媳和闺女的耿长根家。这倒真像是古代主持正义的侠客,但手段太残忍了,是违法的。

  “我们在离开石坳村回来之前去耿长根家看了看,他的儿媳和闺女是在天亮后,丁家的人都不在时自己回家的。她们在丁家两天没吃没喝,儿媳桂香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女儿小珍被绑着;桂香砸开房门出来后,解开被绑着的小珍一起回家了。

  她们的身心都受到严重的伤害。我们到她们家时,耿长根大爷刚从县医院回去,胳膊上还绑着绷带,伤还没治好,他说没钱住院就回来了。他既气愤又悲痛,要求我们为他做主,讨回公道和损失。当得知丁时武还抢了他的助动车时,我让旺生去把车给推回来了。”

  “嗯,办得好。”包仁杰说,“那丁时武他们说没说他们见到的是些什么样的人?”

  “他们说不清。”王仲平说,“当时黑灯瞎火的,那些人全身黑衣、蒙面,只知道他们厉害,身手不凡,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哦,他们还说那个保镖先见到的年长妇女后来根本没见着,怀疑是男性化装的假女人。如果真是那样,那伙人的准备是很充分的、周密的,而且对丁时武那样的恶人了如指掌,什么情况都知道。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个情报网络,信息怎么那么灵通?”

  “那伙人的情况是相当复杂的。”包仁杰说,“我们调查组也分析过,但眼下还顾不上他们。你的看法有道理,他们自我标榜是主持正义、惩治恶人,但手段是非法的,况且他们无权处置任何人。你刚才说,他们对丁时武的口供录了音,没见那录音带吧?”

  “没有。”王仲平说,“我也想过,他们录音干什么呢?未必是用来揭发丁时武?或者是用来证明他们惩治丁时武是对的?那录音带又交给谁呢?”

  “我想说点肤浅的看法。”葛修明说。

  “你说吧,”包仁杰说,“在座的各位有什么想法或意见都可以说说。”

  “那我就班门弄斧了。”葛修明说,“那伙人惩治的对象正是百姓们所痛恨的,有些举报无门或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的人可能把情况反映给了他们,所以他们的信息灵通。至于通过什么样的渠道,他们一定有巧妙的办法,包括保护弱势的举报人。古人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尽管他们手段非法、残忍,但处置了那些为非作歹的人,百姓们觉得痛快、解恨,当然就支持他们、帮助他们,而绝不会去帮助那些贪官、恶霸。这就令我们侦查他们非常困难,我看不会有人举报他们的。如果当地的党委、政府多干些安民、富民的事,让老百姓过上舒心的日子,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以暴制暴的恶性事件。解铃还需系铃人,真正解决问题,还是要靠当地的党组织和政府。

  其次,从表面看那伙人打击的对象和我们的倡廉肃贪、打黑除恶是一致的,但目的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们是为了报复、图痛快而不择手段,我们则是从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出发帮助人、挽救人,化解矛盾,建设和谐社会。因此他们只要看准了对象,便行动迅速、坚决果断、毫不留情。所以,我们也得加快步伐,该管该抓的尽快办理,这也是一种保护措施。我看胡连升要不是被王局长及时抓获,他如果继续在清宁县待下去,就很可能成为那伙人的惩治目标,怕也活不成的。”

  “听你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一个人,”王仲平说,“就是杜仲坪乡派出所所长胡大暑,据说他是大暑那天出生的。他自称是胡连升的本家侄子,便狗仗人势胡作非为,当地老百姓都称他为大鼠。他欺压百姓,在公路上设卡收费,还把唐书记关了一天一夜。他曾被双开、判刑,唐书记走了后,他立即被放了出来,恢复了原职,便更加大胆起来。可在‘5·9’枪杀案后他收敛了,当地老百姓故意散布舆论说杜仲坪乡下一个该杀的是胡大暑,他便经常待在家里或办公室里不出门,或者邀几个人打麻将不敢单独行动,什么事也不管了。他以前经常嫖娼,自那以后每天晚上不敢出门,有时还要民警给他守卫,他老婆讥讽说,要感谢那吓住他的人,弄得他尴尬难受。这说明那些人的作为对胡大暑那样的人有震慑作用。”

  “对。”葛修明接着说,“我要说的另一点是,那伙人标榜自己是主持正义的,署了个什么正义公司,那么他们会不会采取他们认为合适的方式,跟他们认为是主持正义的党、政机关联系?比如说这次他们对丁时武的录音,录下了村霸和黑打手的罪行,可能用来证明他们的惩治是对的,也就是正义的;也可能把录音带提供给主持正义的单位和领导,作为办案的依据或参考,说不定会送给我们调查组的。他们虽然有侠义行为,但终究是不法之徒。唉,对他们可真是一言难尽呀!”

  葛修明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孩子和鲍威的谈话声。鲍威警惕性高,不离包仁杰左右。刚才他见一个小孩在门口晃悠,便到门外看看。这是一幢三层的筒子楼,调查组包住二楼,门外是走道。那孩子见了鲍威便问:“叔叔,这儿是调查组吗?”

  鲍威没有直接回答,蹲下说:“啊,小朋友,你想找谁呀?”

  “我找调查组,这儿是不是调查组呀?”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