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鹏程和几个男的两人一间屋,秋玲因为是单挑,独居一室。“盥洗间有温泉水,你们可以洗洗澡。明天早晨七点半开饭,在二楼餐厅。”抹着红嘴唇、描着蓝眼圈的服务员,例行公事地交待几句,便离去了。
当晚谁也没顾上领略温泉水。第二天早晨七点半,岳鹏程。秋玲等人已经出现在订货会现场了。脸是早起抹了一把。饭是几根油条,是在样品匆忙摆好之后填进肚里的。摆放样品的地方实在太小,而且分为两摊,都是那些看样订货的人眼睛难得一顾的死角。岳鹏程又去找代表团团长。团长的回答是:这已经是破例了,大会主管部门知道了,还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两摊就两摊!死角就死角!岳鹏程变戏法似地弄来一面醒目的大字标幅:“远东实业公司敬请光临!”这在安静的展厅里增加了一点热闹气氛,使那些不摸深浅的看样订货的人,不由自主地要把脖子朝这个方向扭动一下。
依照岳鹏程的安排,秋玲没有参与这些琐碎出力的忙碌。她的任务是换装。岳鹏程他们忙碌完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足登一双四分高跟白色皮凉鞋,身着一套质地极好、款式极为新颖的拼色绣花连衣裙——那是在烟台上船时,特意高价从小贩手里买下的。脸上抹了一层淡淡胭脂,头上打了发蜡,洒了一点香水。加上一头热情奔放的“金旋式”,使秋玲对着镜子,也不敢相信镜中映出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超尘脱俗的妆扮,超尘脱俗的美丽,使妙龄女子一切特有的魁力都闪显出摄人魂魄的光彩。
第一天,秋玲负责灯具那一摊的接待。订货会上骤然发生了变化:那些倒背着手,包斜着眼,轻易不肯搭腔的采购员、商店经理、宾馆经理和建筑单位的负责人,不约而同地朝挂着“远东实业公司欢迎光临”标幅的角落那边涌,小学生似地仰着脸,听着关于九叉十火金美玉、六叉六火大花棱、十二叉二十四火珍珠宝石花吊灯,以及茶色鸡心罩、刻花瓜轮罩等的种种性能和优点的介绍,客气地讨论着价格,果敢地、大刀阔斧地增加着订货的数额和品种。合同签订后,又满面春风地双手握住伸过来的那只小手,作出信守合同的种种保证。
第一天的订货量,在整个订货会上创了纪录。第二天,订货的数额便超过了灯具厂一年的最大生产量。
第三天、第四天,秋玲在木器那一摊上,创造了同样惊人的成绩。以至省代表团团长几次跑来,追问岳鹏程采取了什么非法手段,抛出了多少“手续费”“好处费”。……
订货会结束回到宾馆,岳鹏程在只有外宾才能出入的宴会厅里,一下子点了五百元一桌的酒席。在答谢了两位老乡的大力帮助之后,岳鹏程特意举杯来到秋玲面前。说:
“这次出师告捷,全靠咱们的穆桂英、铁扇公主。来,为咱们的穆桂英、铁肩公主干一杯!”
杯子举起一片。秋玲满面彤云,连忙站起说:
“这可不敢当。就算我是穆桂英、铁肩公主,也是靠你鹏程哥这个大元帅谋划得好。这一杯还是为咱们的大元帅干了吧!”
杯子又转向岳鹏程。
宾馆经理老乡说,“我看哪,穆桂英、铁扇公主离不开大元帅,大元帅也离不开穆桂英、铁扇公主。咱们还是为鹏程大元帅和秋玲公主共同干一杯吧!”
提议得到了一致响应。岳鹏程举杯一饮而尽,秋玲也只好喝了一大口。…
回到房间已是十点多了。秋玲带着微微的醉意,在滑腻得似乎永远洗不干净的温泉盆里泡了一会儿,用一条浴巾半遮着赤裸松酥的身子走出盥洗间时,一个同样滑腻赤裸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是怎么进到房间里来的?)。他很轻易地把她抱进怀里,抱到松软而又富有弹性的席梦思上。她似乎挣扎着,又似乎并没有,只觉得一阵令人心醉的眩晕,便整个儿卷进一股无法自制的、旋涡汹涌的激流中了。……
一个女人一辈子总有那么一回、那么一个人。秋玲从来没有为那个“天津之夜”
怨恨或懊悔过。那个人应当得到她。把“第一次”献给那个人是值得的。虽然有时想起来,难免会脸红心跳。
彭彪子回来时,秋玲姐弟俩已经吃过饭,正在洗刷碗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