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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对了。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从古到今从东到西,哪个国家经济发展起来,必然会出现腐败现象,这是不可避免的。你认为上边不着急吗?他们比我们下边人还要着急。光着急就能够解决吗?解决不了。还可能越反越腐败哩,因为这问题的根源不在这里。

  “是这样。问题在于我们的体制和社会制度需要完善。”

  “但是,不论你怎么改革和怎么完善,我们中国还是离不开共产党的领导。不是我左了一辈子,最后左到了监狱里,是中国的现实告诉我,目前来说,也只有共产党有能力领导这么穷又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所以,我一直对年轻人说,文明需要过程,民主要付出代价。什么事情都不能急,只能够慢慢来。”安然看着王海说,“你笑什么?你想什么我知道。你别看人家早就把我开除出党了,我自己可从来没有把自己子除出党。党是什么?那只是一种组织形式,并不是本质。本质是什么?是一个人的信仰。只要你认定了你自己的信仰,谁也把你开除不了。你说是不是?

  王海点点头。

  “但是,体制是什么?制度又是什么?说白了是游戏规则嘛。如果在这个游戏里你违反了规则,你可就再也玩不好了。你说是不是?你能够改变游戏规则吗?不能够。如果再一条道走到底哩,那就是一条死胡同了。所以古人说人挪活树挪死,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对你来说人生的路还很长,耗得起吗?耗不起呀。我不再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海点点头说:“我明白。”

  安然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活法,也可以实现人生的价值,同时也很有意思?”

  王海实实在在地说:“我也曾经动摇过,后来想通了,又安心下来了。”

  “当然,选择生活方式,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尊重你自己的选择。我呢,只是一个建议,不是吗?其实人活什么?生活方式只是外表,人活的是自己对待生活的一种态度。只要想明白了,怎么活都一样。”安然说到这里,话题一转说,“王海,你别看着我老,我思想可不僵化,不论你怎么想怎么选择,我可是事先声明,我说的这些与你的有情可没有任何关系呀!”

  “我明白。”王海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想了想就说,“伯父,不论我将来如何生活,我都谢谢你今天对我说的话,难得听你这么讲人生,我确实受益非浅。”

  “那好吧,我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你上去吧,安琪还在等着你哩。”

  王海站起来说:“上去?”

  安然指指楼上说:“安琪没对你说?她住在三楼。你拿上烟,上去抽吧。”

  王海听话地从茶几上拿起一盒烟,走出书房,迈上楼梯。

  安琪已经洗地澡,穿着睡衣等着王海。看到他走进来,就拿起一件崭新的男式睡衣说:“这是我刚给你买的睡衣,你先洗澡吧。”

  王海把睡衣接在手里,微笑着看着安琪,轻轻地摇摇头。

  “怎么?爸爸说你什么了?你感觉不好?”

  “没有呀!老人对我挺好。”

  “那为什么?看你这样子,像有什么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我是看你穿这件睡衣的样子特漂亮。”王海笑了,他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安琪,闻闻她的发香,然后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我该走了。”

  “我不让你走嘛。”安琪说,“这是我的房间。爸爸从来不管我的事儿。”

  王海仍然咬着安琪的耳朵调皮地说:“我跟你实说吧,在这里别说让我和你上床做爱了,我在卫生间里尿都尿不出来。”

  安琪也让王海逗笑了:“有这么严重?”

  王海点点头。

  安琪长长地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那好吧,让我换换衣裳送你。”

  王海等安琪换好了衣裳说:“先到楼下和你爸爸告个别吧。”

  安琪伸出手指点着王海的鼻子说:“你早就把人家姑娘睡了,现在还装什么正经呀你,就为了让我爸爸知道你没有在这儿住?”

  王海也笑着说:“看透别说透,还是好朋友嘛。”

  10

  后来回想起来,王海觉得从那天以后,他对安琪的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然这以后他们还同居过,还做爱过,但是王海再也找不到他们在那间平民小房里的的那种感觉了。

  有时候静下心来,王海也默默地扪心自问,是不是由于安琪太有钱了,她的家庭也太有钱了,双方家庭的经济条件差别太大,使自己有了自卑感,这种自卑感又影响了他的感觉呢?说实话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因素,并且他也曾经向安琪坦然承认过。不过只凭这一点,并不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有钱有什么不好?谁不愿意生活的更好?因为找了个好老婆,从此以后再也不为家里穷没钱用而不安了,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的好事儿,基本上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做梦娶了个好媳妇哪。

  对安琪呢,自己从来就没有隐瞒过什么,刚认识时他在明处她在暗处,从开始她就知道他是一个普通警察,就明白他出身工人家庭,就清楚他们家穷。但是,她从来也没有嫌弃过,是她自己主动走向了他的怀抱,建立了两个人的爱情关系。现在虽然没有结婚,时时处处、人前人后的,安琪已经把他当自己的男人一样对待了。那么是什么因素使他的感觉产生了异样的微妙的变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有一天做爱以后,他们躺在床上,安琪曾经问他:“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王海说:“慌什么,再等等吧。”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吧?”

  “让我先跟父母说说,冷不了带个大姑娘回去,别吓他们一跳。”

  安琪鬼笑了一下,就不再催他了。

  王海话虽然那么说,却一直推托着迟迟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他和安琪刚刚同居时候,曾经产生过一种强烈的愿望,特别想早些带着安琪回家的,让父母看看也放心了,再不为他的婚姻之事烦恼了。可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为什么感觉上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所以,他一边对安琪掩怖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这种异样感觉,一边为之苦恼。

  “我也想明白了。”安琪说,“你在我们家里的感觉一直不好,我爸爸说这是很自然的。我爸爸说我,你这个傻姑娘,一个大男人串别人家房檐儿,总是感到别扭的。我原来不懂,爸爸一说我才懂了。我已经跟爸爸说了,如果结婚我们就再买一套房子,和爸爸分开住。你看好吗?”

  王海微笑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海哥,咱们的住房不能够距离我们家太远,因为爸爸毕竟年纪大了,万一生病什么的,我也好照顾着方便。你说是吗?”

  王海点点头。

  “我已经相好了一处房子,闲了我带你去看看。”

  “在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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