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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朱明安连连点头,对于婉真的话表示赞同:“是的,是的。没有何总长,我哪经得起这种事呀!”

  何总长高兴了,哈哈大笑着,默认了自己的不同凡响,挥着手说:“邢楚之哪是我的对手?他实是不自量力呢!”

  朱明安道:“可这家伙终是滑头,还是逃掉了……”

  何总长摇摇头说:“没逃掉!——我能让他逃了么?昨日我已把邢楚之挪用军费的事电告了镇国军司令部,当天刘督军就下了手令,要抓他,只不知抓到没有。”

  朱明安舒了口气:“这就好。就算抓不到,这人也不敢再到咱‘新远东’露面了……”

  何总长和朱明安说话的当儿,白牡丹已拖着于婉真坐到了自己身边的沙发上,说起了悄悄话。

  白牡丹指着朱明安穿在身上的米色西装问于婉真:“这是那回咱在万福公司给明安买的吧?”

  于婉真瞅了朱明安一眼,含糊地承认:“好像是吧。”

  白牡丹说:“真精神。婉真,你算是有福气。”

  于婉真道:“我也是没办法,他14岁跟我,就恋我……”

  白牡丹吃吃笑了:“今日就恋到床上……”

  于婉真白了白牡丹一眼:“那又怎样?”

  白牡丹还是笑:“不怎样,我……我和他也有过的。”

  于婉真淡淡地道:“这我知道,明安早和我说了。”

  白牡丹一怔,挺失望的,可马上又俯到于婉真的耳际说:“明安人不错,就是做那事时急了些,像小公鸡,是么?还……还——婉真,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他还玩我的那东西,那脏兮兮的东西。他也玩你的么?”说毕,又是吃吃地笑。

  于婉真心里很气,却不好发作。

  正尴尬时,何总长的五太太笑着叫着从楼上下来了,继而,胡全珍又到了,大家不约而同谈起了“新远东”,这才给于婉真解了围。

  吃饭时,白牡丹还想和于婉真坐在一起,于婉真却躲了,硬把五太太让到白牡丹身边,同时也想着要在白牡丹公然作践朱明安时,给予必要的反击。

  然而,白牡丹没有给朱明安难堪的意思,酒杯一端起,便说起了那夜的事。据白牡丹说,那夜,邢楚之决定发难时找过她,她想都没想就回绝了,第二天还把这内情告诉了何总长。

  何总长捏着小巧的酒杯,抿了口酒证实道:“不错,若不是白牡丹一大早来说,我再怎么也想不到姓邢的会来这一手!我立马顺藤摸瓜,找到了镇国军办事处,后来,又让珍老查实了。”

  胡全珍说:“可也怪,那日夜市抛出的‘新远东’有八万多股,邢楚之手头没这么多,我知道的。他一开始筹措的股款就是挪用的军费,后来要还,就陆续卖出了……”

  朱明安道:“是哩,我也觉得怪。邢楚之手头最多一万股,就算都在三小时内抛出,也不至造成那么凶的跌势,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人在暗中使坏?”

  何总长摆摆手说:“这事一点都不怪,我看必是邢楚之抛那一万股,带动了外面的散股,加上那日又有大中国、合众交易所的倒闭,夜市上的人心便浮动了,这种事在10年前的橡皮风潮中就有过……”

  五太太见众人老谈股票,不耐烦了,用筷头敲着桌面道:“好了,好了,事已过去了,就别说了!”

  胡全珍却忧虑地说:“还不能算过去呢!邢楚之捅的漏子还没完,这狗东西一走了之,镇国军那边就瞄上我们了。今日下午,刘督军派了一个军需副官,一个团长坐蓝钢快车从南京奔来了,追讨那82万军火款。可邢楚之化名的账上只有31万了……”

  朱明安道:“那便把31万拨给镇国军就是!”

  胡全珍说:“若是拨过之后,邢楚之再冒出来要钱咋办?”

  何总长说:“邢楚之不敢——镇国军正抓他呢,他不往枪口上送?”

  胡全珍头直摇:“那也不行,我这日夜银行办在租界里,是在租界注的册,有关手续不办全,我是不能给的!”

  何总长认真了,用筷子头频频点着胡全珍:“你珍老莫开玩笑,刘督军可不是当年的郑督军,和我并无多少关系,你们若是闹僵了,我都没办法,这笔钱你说啥也得快还给人家,拖下去只怕还会有新麻烦!你珍老不想想,这督军横行霸道,无理都赖三分,有了理还不逼人上吊?”

  于婉真也插上来道:“我干爹说得对,珍老,你可不能做这与虎谋皮的事,否则,不但是你的日夜银行,只怕整个‘新远东’都要跟着倒霉。”

  胡全珍一声长叹,心烦意乱地说:“好,好,我想法还了就是!”

  这话谁也没注意:偌大一个日夜银行,竟要为30万去“想法”,这实已透出了日夜银行的严重危机,大家竟都没悟到——就连极为世故的何总长都没悟到。

  胡全珍也不愧是条滑头的老鱼,短促的失态过后,立马又振作精神,在整个吃酒过程中和众人谈笑自如,还要白牡丹清唱助兴。

  白牡丹不愿唱,说:“我早就言明的,只要发了财,就再不做任人轻薄的戏子了。”又说,“我打从起办‘新远东’,便退出了大舞台,已是几个月没吊嗓子了。”

  何总长不依:“你说过还愿为我唱的!”

  白牡丹道:“我是说过,可我今日真没情致。”

  于婉真便劝:“就为何总长和珍老唱一回吧!这里没人轻薄你。”

  白牡丹对于婉真满是怨恨,觉得于婉真说是没人轻薄,实是故意轻薄她,越发不愿唱了。

  何总长说:“我知道了。我们都没面子,只一个人是有面子的,倘或这人请咱白小姐,白小姐便一定唱……”

  胡全珍明知故问:“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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