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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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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五爷嘴上应许了,私底下仍是对“老大全”使坏。 麻五爷那当儿早把卜守茹的“万乘兴”轿行看作自己的了,已想着在刘镇守使一朝垮台后,就把卜守茹连同她的轿号一并接过来。 刘镇守使这年春里已有了麻烦,原先巡防营的钱管带,现在的钱团长,和刘镇守使不和;归刘镇守使节制的秦城的王旅长则公然反了,城中几次传着,说那钱团长要伙着秦城的王旅长打刘镇守使,来个二次革命。 麻五爷帮门的弟兄老使坏,卜大爷和马二爷气了,终有一天,在卜守茹进家时,卜大爷冷不防把盛着沸水的碗砸到卜守茹头上,差点把卜守茹砸死。 卜大爷失去了理智,看着闺女满脸是血躺在地上,还爬过去要掐死闺女。 马二爷便让刘四把卜大爷拉住了。 卜大爷被刘四拉着还直吼:“掐死她,你让我掐死她!你马二怕事,我不怕!我是她亲爹!” 马二爷心里只是暗笑。他怕啥事?他才不怕事呢!不是为了弄死卜家父女,他才不会把卜大爷大老远从乡下接来哩! 不过,按马二爷在独香亭茶楼上的精心设计,卜守茹该死,却不是这时候死,她得等到卜大爷死后再死,这样,卜守茹名下的六十多家轿号就是马二爷和小天赐的了。 二爷的阴谋是完美的:先利用卜家父女的仇恨,造出尽人皆知的争斗,然后,毒杀卜大爷,嫁祸卜守茹。 看着卜大爷和躺在地上的卜守茹,马二爷一颗苍老的心在胸腔里跳荡得疯狂,昏花的眼前浮起一片红红绿绿的轿子,红红绿绿的轿子都在麻石道上飘,伴着轿夫们飞快迈动的腿杆和轻盈飘逸的脚步…… §第十七章 后来,卜守茹常想,她有过爹么?啥时有过爹?那个把她聘给马家老东西的瘫子会是她爹?四处放她臭风的会是她爹?做爹的会和自己闺女斗成这样?会把一碗沸水砸到闺女头上? 这都是咋回事呢? 难不成是前世欠了这瘫子的孽债? 这年秋天,裹携着城市上空恶臭味道的风,把一股萧杀之气吹遍了石城的大街小巷。 刘镇守使和秦城的王旅长准备开仗,大炮支到了城门上,城里三天两头戒严禁街,抓王旅长的探子。驻在城外的钱团长名义上还归刘镇守使管着,实际上已和王旅长穿了连裆裤,上千号人随时等着王旅长的队伍开过来,一起去打刘镇守使。 萧杀之风也吹进了卜守茹的心头。 卜守茹躁动不安,脸色阴阴的,总想干些啥。 开初还闹不清想干的究竟是啥。 后来才知道是想杀人,杀死那个瘫子,也杀死马二爷,彻底结束他们的野心和梦想! 头上的疤,时时提醒着卜守茹关乎仇恨的记忆,杀人的念头便在脑子里盘旋,眼中总是一片血红。 然而,终是怕。 父亲在大清时代就告过她忤逆,今日真把父亲杀了,忤逆便是确凿的了,连马二爷一起杀,就是双料的忤逆。 这和刘镇守使打仗不同,刘镇守使打仗有理由,她没有。 她只能等待,等待着他们老死、病死,被炮火轰死。 卜守茹由此而对巴哥哥的思恋益发深刻了,常在梦中见着巴哥哥回来,用小轿抬着她满世界兜风。 还梦见她和巴哥哥离了石城,随着个挺红火的戏班子闯荡江湖。 梦中的巴哥哥依旧是那么年轻,那么憨厚,都十一年过去了,巴哥哥还是老样子。 醒来时,总不见巴哥哥,满眼看到的都是轿,她的轿和马二爷的轿。 这些轿载走了她十一年的光阴,十一年的思念。 她就流着泪想,如果这十一年能重过一回,她决不会再要这些轿了,她得由着自己的心意、由着巴哥哥的心意活。 没和巴哥哥生下一个儿子,是卜守茹最大的憾事。 如果那夜能和巴哥哥生下儿子,巴哥哥不会一去不复返,为着儿子,巴哥哥也会和她一起等待马二爷的死期。 又想,天赐若是巴哥哥的该多好,就算巴哥哥不回来,她也愿为天赐拼到底,可天赐偏是麻五爷的,又被马二爷教唆得不认亲娘。 她十一年来苦苦拼争的一切是为了啥,真是说不清哩! 那年秋里,肚子里又有了,是刘镇守使的,麻五爷以为还是他的。 卜守茹看得出,麻五爷早把“万乘兴”和“老大全”都看成自己的了,就防了一手,偏不讲怀着的孩子是刘镇守使的,怕麻五爷使坏,只由着麻五爷去打自己的如意算盘。 麻五爷的如意算盘也简单,就是静候着马二爷一朝归天,自己对马、卜两家进行全面接收。 被卜大爷用碗砸过以后,卜守茹再不愿回马家,就和麻五爷住到了一起。 麻五爷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想着马二爷来日无多,极怕马二爷一死落不到家产,便劝卜守茹回马家生了孩子再说。 卜守茹不愿,一来怕自己被杀,二来也怕自己会于疯狂之中去杀人。 麻五爷非要卜守茹回去,说是这孩子也得让马二认下,不认下日后不好办。 卜守茹这才道:“那好,你就去和马二爷说,看他可愿认!” 麻五爷欺马二爷老不中用,态度很蛮横,哼了一声说:“他老棺材敢不认!不认老子有他的好看!” 卜守茹很想瞅瞅麻五爷如何让马二爷好看,就和麻五爷一起去了。 马二爷得知卜守茹真怀上了麻五爷的种,早就气青了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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