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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第七十四章 白宫特别会议

  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刚刚结束。副总统和国防部长等十来位官员一个个起身,夹着公文包从椭圆形办公室旁一间会议室鱼贯而出。艾森豪威尔总统和杜勒斯国务卿留在这间会议室中。接着,另外一批人步入这间大厅。总统和国务卿朝他们欠身致意。艾克下个月就满六十八岁了,但高而瘦的身躯仍然腰背挺直;年满七十的杜勒斯,则显得有点精力不济。

  为了对付二战之后日益增强的苏联威胁,美国在一九四七年内做了几件大事:将原是陆军一个兵种的航空兵升格为新的军种——空军;成立美国中央情报局,总部设在弗吉尼亚州的兰利;成立以总统为主席,由副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和其他重要官员组成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等等。到现在,一九五八年九月,这个美国安全最高决策机构已经成立了十一年,历经杜鲁门和艾森豪威尔两任总统。

  如果说杜鲁门和艾森豪威尔最大的心病是苏联,另一个最大的心病就是中国了。扼制“共产党中国”成了当务之急。杜鲁门一九五〇年六月出兵介入和扩大朝鲜战争,接着派舰队“保卫”台湾,武力封锁台湾海峡。艾森豪威尔于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当选美国第三十四任总统之后,于一九五三年七月签订《朝鲜停战协议》,结束了持续三年的朝鲜战争;但是同年十月签订了美韩《共同防御条约》,一九五四年十二月又跟台湾当局签订《共同安全条约》。美国还大力发展核武器和空军,推行“大规模报复战略”。约翰·杜勒斯则是艾森豪威尔精心选定的国务卿。他毫不掩饰对苏联和中国的极端敌视,积极推动介入朝鲜战争;他鼓吹“战争边缘政策”,叫嚷不惜再打一场世界大战……

  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之后,紧接着在同一会场举行另一个有国务卿参加的会议,这是总统本人的决定。参加这个会议的还有联邦调查局局长埃德加·胡佛,国务院顾问林德·查尔斯,陆军中将亚伦·佩里,众议院原子能委员会主席布雷·麦克特,联邦原子能顾问委员会主席科林斯·布朗,美国全国科学院院长欧文·斯特劳和其他几个科学家及官员。

  除了总统和国务卿,谁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会议,不知道他们这样一些人在一起要讨论什么问题和能解决什么问题。但有一点是明白无误的,即国务卿约翰·杜勒斯跟FBI头子胡佛关系很僵——这事说来话长:约翰·杜勒斯的弟弟艾伦·杜勒斯是中央情报局局长。当年白色恐怖猖獗之际,麦卡锡声称有一百多个共产党人渗入了中情局,让FBI对中情局进行调查。胡佛摩拳擦掌,积极效命,但艾伦·杜勒斯进行了坚决抵制。而艾森豪威尔总统和尼克松副总统在关键时刻支持了艾伦·杜勒斯,扼制了麦卡锡和FBI的猖狂劲头。从此,杜勒斯兄弟跟胡佛和FBI成了冤家……

  无论什么会议,只要总统在场,他就是当然主席,除非他另外指定别人。但是艾森豪威尔并没有指定别人。他在长桌一端的高背椅上坐下,先朝左首的杜勒斯和右边的胡佛点点头,然后环顾全场一眼,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我们现在举行的这个会议,从某种意义上说,重要性不亚于这个会场上刚才召开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例会;而且,我们将要讨论的一切,就是刚才会议的议题之一。至于名目,或者就叫特别会议吧!”

  除了杜勒斯,人们都惊讶起来:嗬,这么重要?他们之中最有权势的人物无疑是胡佛。但从法律和行政上说,联邦调查局只是司法部下属机构,胡佛本人也不是内阁成员和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

  “这个会议要谈到一个人,”艾森豪威尔简单扼要,“她叫丁洁琼。”

  艾森豪威尔曾是叱咤风云的名将,一九四二年六月出任欧洲盟军最高司令,一九四三年二月晋升“五星上将”,这个军衔相当于“元帅”。当时获此军衔的只有马歇尔和他两人。艾森豪威尔还于一九四四年六月成功地组织和指挥了诺曼底登陆,此举彻底扭转战争形势,为盟军奠定了胜局,他因此被认为是英雄;一九四六年四月他因此又晋升“永久五星上将”,这个军衔相当于“大元帅”……

  “除了杜勒斯先生和布雷·麦克特先生,在座各位都见过丁洁琼,都曾经认识她,都比我更了解她。”艾森豪威尔神情和蔼,语气温和,“我是军人,很少注意军事作战以外的人和事。我在很长时期内甚至没听说过‘曼哈顿工程’,也不知道丁洁琼其人。直到战后,我在担任哥伦比亚大学校长期间才听说这位女科学家的名字和事迹。先是本校的物理学教授们谈起她,接着是马歇尔将军。”

  与会者们仍然默默倾听。现在还轮不到他们说话。

  一九四五年七月艾森豪威尔任驻德美军总司令。同年十二月回国任陆军参谋长,这个职务相当于美军总参谋长。一九四八年五月退役后任哥伦比亚大学校长。一九五〇年再服现役,一九五一年四月任北大西洋条约组织武装力量最高司令……

  艾森豪威尔跟职业军人出身的陆军将领巴顿和麦克阿瑟等不同,跟农夫出身、从军后只当过士兵的政治家杜鲁门也不同。他深谋远虑,含蓄果断,刚柔相济,既富有政治手腕也颇有政治风度。这才于一九五二年五月再度退役后当选总统。

  “首先,第一个问题,”现在,总统望着联邦调查局局长,人们的目光同时凝聚在胡佛的脸上,“丁现在哪里?”

  “她一直被软禁在爱丽丝岛。”胡佛连看都不看艾森豪威尔一眼,表情和口气都很强硬,“其中有一年,我指的是一九五五年十一月至一九五六年十一月,不是软禁而是囚禁……”

  “‘囚禁’?”艾森豪威尔似乎没听懂。

  “就是关押在真正的牢房里。”

  “‘真正的牢房’?”总统好像又没听懂。

  “就是很像图姆斯监狱里除了第十一层之外其他各层的那种牢房,就是我们用来关押三K党、黑豹党、共产党和杀人犯的那种牢房。”

  “为什么不在别的时间,而是在一九五五年十一月把她关进了‘真正的牢房’?”艾森豪威尔终于听懂了,但他又提出新的问题。

  “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令我激怒的事,”胡佛一字一顿,“苏联有了可供实战的氢弹,而美国却没有。”

  “把丁关进‘真正的牢房’,美国就有了‘可供实战的氢弹’?”

  “不,当时还发生了另外一件更加令我震怒的事:我让人向丁提出,她可以恢复自由,到某个研究所或大学供职,继续从事理论研究,但条件是她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不得离开居住地,还必须每月向当地移民局汇报两次……”

  “呃,这是我们对‘问题移民’的通常做法。”

  “可是,你们猜她怎么样?她断然拒绝了。她说,要是那样,她宁肯被关进真正的牢房,一直到死!”

  “于是,你就把她关进了‘真正的牢房’。”艾森豪威尔望着胡佛,“这‘真正的牢房’在哪里?新新监狱,还是图姆斯?”

  “不,爱丽丝岛上就有这种牢房!”胡佛咬牙切齿,“是狭窄、潮湿、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一九五六年十一月之后呢?”总统仍然望着胡佛,“丁离开了‘狭窄、潮湿、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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