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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小金急了:“什么什么,我生他养他还得罪他了?”

  双元瞪了一眼小金说:“你吵什么?先听老师说。”

  老师打开作文本,念道:“‘因为她经常通宵打麻将,不仅知识贫乏,而且粗言秽语,下岗之后不是觉得这个工作辛苦,就是嫌那个工作丢人……’我想,孩子的措词可能有些过分,但是家庭的确是孩子们的第二课堂,家长更是他们真正的老师。多尔在作文里还流露出对前途没有信心,觉得生活没有意思,这么小的孩子有这种想法,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我希望你们能成为孩子生活中的榜样。”

  小金和双元一边听一边不时地相互对视一阵。

  送走了老师以后,小金立即脱掉一只鞋子抓在手里,声嘶力竭地叫道:“来金多尔!你给我滚出来!”双元喝住小金,说:“你干什么你?孩子又没有错!”

  小金怒火正旺,说:“难道还是我的错?我下岗了,心里没着没落的,不把时间填得满满的就会胡思乱想,你们体谅过我的心情吗?多尔,你给我出来!”说着就要往多尔房间里冲。

  多尔走到房间门口,背着书包,提着小旅行袋,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样子,恨恨地说:“你敢打我我就离家出走,跟你脱离关系,彻底搬到大姑那去住。”

  小金扬起拿鞋的手,愣了愣,但没打下去,把狠狠把鞋扔在地下,一边穿一边说:“现在连孩子都这么势利眼!你大姑不就是比我有钱吗?”

  疯子敲着键盘,思如泉涌地写着她的《亡命诗人雨浓》,心情却越来越不平静。写着写着,她突然倒在床上,用报纸盖住了脸。

  这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疯子不情愿地起身去开门。双久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坐下。疯子一看是他,不耐烦地说:“又催又催又催,我告诉你我的稿子是写出来的,不像白梦,是像拉大便那样拉出来的。”

  双久看了疯子一眼,没说话。

  疯子继续说:“我知道你着急,想赶紧把这些纸变成钱,可是……”

  双久突然打断疯子,说:“我不想做这本书了。”

  疯子惊得合不上嘴:“什么?”

  双久大声说:“《亡命诗人雨浓》这本书我不想做了。”

  “为什么?”

  双久难过地说:“我断断续续看了关山的日记,和雨写给他的信,我发现雨是个很纯真,很善良的女孩,她爱谁,几乎全部是付出,包括她后来的丈夫,如果她不是这样的人,最后也不会被她的丈夫砍死……”

  疯子一听双久这么说,也深有同感,沉吟了一会:“可是你付给关山那么多钱。”

  双久叹了口气说:“就当是用钱帮雨保住一点秘密吧。”

  疯子点点头,说:“是保住了她做人的尊严,至少这些东西关山不能再卖给任何人。”

  双久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吧,我说不了这么文艺。”

  疯子看着双久,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双久,你真让我另眼相看。”

  双久满怀歉疚地说:“只是你的稿费……”

  疯子很义气地说:“我一分钱也不要,老实说,我一边写,良知一直倍受煎熬,因为我们是在用雨的灾难换钱,而她又是那么善良和无辜。”

  晚上,双久和晓燕并肩在人行天桥上散步,双久告诉了晓燕不做那本书的事情。晓燕吃了惊:“什么?这本书不做了?为什么?”

  双久说:“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

  晓燕说:“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感叹雨的不幸,这不等于书都不做了吧?”

  “这就是我不做的理由啊。”

  “那我问你,向丛柯借的钱你怎么还?”晓燕担心地说。

  双久也很为难:“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

  晓燕急得顿脚:“你哪还有别的办法?除了做书,你还会什么?”

  在酒吧里双久和白梦、疯子聚在一起时,又谈到了这件事情。白梦说:“你也是的,为了一个死人,而且还是不认识的,连钱都不赚了,你一个书贩子,谁会承认你有多高尚?”

  疯子说:“你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双久做得对。至少他让我相信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正义和良知。”

  晓燕说:“可是他的钱是借来的,谁也不能因为正义和良知就不还钱吧。”

  疯子爽快地说:“我挣的钱不多,我愿意拿出来。”

  白梦立即说:“妇唱夫随,我也拿一部份吧。”

  双久心里感激,但嘴上却骂道:“我操你大爷的,你怎么变那么快?你到底有没有原则?”

  白梦说:“人有什么原则?爱谁谁就是原则。”

  晓燕忍不住笑了,疯子却根本不理白梦,眼睛直盯着别处看。

  双扬总算真正开始有为自己而烦的时候了。遇上卓雄洲对于双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现在不知道,她唯一清楚的是,卓雄洲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想拔也拔不去了。双扬强撑着,可任她再能撑,也还是需要找个人聊一聊的。

  双扬来到双瑗家的时候,双瑗正在往脸上贴草霉片。双瑗开门后,看到双扬靠在门边。双瑗有点意外,说:“扬扬!全世界最忙的人,你怎么有时间上我这儿来啊?”

  双扬进屋说:“洪涛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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