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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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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国旗杆。 此刻未挂国旗,它便象一根巨针,尖峭地刺向广袤的蓝天。 他看到了哨楼。哨楼是一座粗大的空中碉堡,秦帅北很想马上跑上去,看看与我们对峙的他们。但他在这时恰好看到了喀喇泉。他决定把自己洗涤一新再上哨楼。因为你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将看到你。 秦帅北为他对喀喇泉的所有想象而道歉。 喀喇泉象一只深蓝的眸子,凝望着天穹。乌瘴的风沙,竟然不曾留给它一丝尘翳。或者说它象一个深邃古老的黑洞,将黄沙毫无痕迹地吞噬了。泉不大,水塘只有一间屋子大小。他掬起一捧,才发现水并不是黑的,而是极清纯明冽,渗出迷蒙的幽蓝。这样美妙的泉水,难道会置人死地?不可思议!秦帅北不敢造次,只用它洗脸,并无不适感觉。终于忍不往咽了一小口,甘甜爽口,并无异味。 秦帅北开始洗衣服。军衣泡进盆,未及揉搓,灰尘便雾样散落,水浑浊了。秦帅北泼掉再取一盆,水又自动浑浊。他不知何因,三盆之后,衣服已自动洁净,全然不用肥皂洗衣粉。秦帅北这才明白,这蓝如墨水的泉中,不知溶有何种化学成分,不由为自己吞下去的水担心。 脚面觉得毛茸茸,低头一看,是默默。他用泉水给默默洗了个澡,又在怀里捂干,小红狗干净而蓬松,象一团上好的毛线。 “这是你的狗娃?”池可信端着盆走来。 “是我的。”秦帅北想,这么些年,池可信的个子一点没见长,真可惜了部队的粮食。 “养不活。”池可信说。 已经是两个人说这话了。多可爱的小红狗,怎么会死?“为什么?” “因为喀喇泉的水有毒。”池可信把清凉的泉水甩在脸上,洗得很惬意。 “哎呀!我刚才还喝了一口。”秦帅北后怕。 “喝一口没事,不过是拉稀跑肚三次。五口之内,你照这个比例推算就是了。五口之上,就没救了。”池可信说得很平淡。 “你怎么知道?”秦帅北大为惊诧世上有这种药泉。 “我试过。所有站上的人,都忍不住喝过喀喇泉的水。现在,有时也还喝一口半口的。” “那是为什么?”秦帅北已感到肚子隐痛。 池可信看了他一眼,很久才移开:“因为闲。呆着无聊,跑跑肚,也算个调剂。” 秦帅北来不及吃惊,赶紧去跑厕所。回来端衣服时,见池可信正一脚把默默踢得翻飞,尾巴竖在空中,象一把散开的茅草。 “你这是干什么?”秦帅北很气恼。 “我是在救它。这狗娃一不懂数学,二不懂量变质变的道理,一阵狂饮,回去就得挺尸。” “这怎么办呢?”秦帅北为默默发起愁来。 池可信说:“我有个办法,试试吧。你不要心疼。” 秦帅北想,为救默默一命,心疼也忍着。 秦帅北几乎不敢看默默那双象围棋子一样的眼睛。 皮肉之痛终于熬不过干渴,默默这次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脚步,你只看出它的红毛在随风飘荡,简直觉察不出它在移动,突然,它象箭一样地窜到泉边,显示出令人咋舌的攻击速度。它又忽然静止,用黑眼睛扫视着两个年青的军人。池可信眼望别处,无动于衷。默默用灵巧如丝绒的鼻子嗅着水气,吹出的气息把如镜的泉面漾出涟俯…… 池可信又是稳准狠地一脚。 如是者三。默默已是遍体鳞伤,蜷在秦帅北脚下。 “好啦,黑脸我唱,红脸该你扮了。领到桂兰那儿给它喝净水。它要是只聪明狗,就死不了了。” 秦帅北把默默抱给桂兰,桂兰说:“谁这么狠?” 秦帅北说:“我。你以后记着给它喝水。” 桂兰说:“忘不了。我再给它找点骨头。” 秦帅北说:“得找肉。” 桂兰拍拍空案子:“哪有肉!最后一点肉,昨个都欢迎你了。” 秦帅北说:“老班长,您甭想蒙我,今天食谱有鱼,有羊,有蛋!” 桂兰大睁着眼,他那原本就分隔得很开的方眼睛,似乎是准备分散到脑袋后面集合:“哪个耍笑你哩!羊……鱼……蛋……对头喽!就是洋芋蛋!学名叫马铃薯,也叫土豆、山药蛋……你咋个就信了呢!” 哨楼的梯子又高又陡,每一步膝盖都几乎抵到大腿根儿。哨所象起重机的操作室,悬挂在半空。望远镜支架在地当央,象一挺英勇的重机枪。值勤哨兵的脸,贴在望远镜上,只露出一个毛烘烘的三角下巴。 “秦参谋,你来了,你的小狗不错。”哨兵懒洋洋地说。他是刘堆子。 “你在哪儿看见我的小狗了?”秦帅北想莫非刘堆子从一排宿舍向机要室张望过?这可影响保密。 “在这儿。”刘堆子拍拍纤尘不染的大望远镜,然后侧开身子:“你看吧。”他深谙所有初上哨楼人的心理,就象好客的主人给客人挟了一筷子好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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