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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第二十五章 无解

  一夜无梦,我转醒时,天已大亮。

  转目一看,却不是躺在藏有暖玉床的那间卧间,也不是我之前住的房间,莫非我又被古痕丢弃了?为何我总是一觉醒来,恍如隔世,“这是哪儿?”感觉有人走进来,我出声问。

  “夫人,您醒了?”小兰欣喜地跑到床边,扶我起来,“神医真是神了,说您这会儿会醒,果真就醒了。”他是神仙,当然神了,我在心中补充。

  一见小兰,我心中安定,至少我还在古府中,“这是哪儿?”

  “夫人,这是”雅兰居“。”小兰端起一碗东西,“夫人,这是神医吩咐您醒后吃的药。”我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雅兰居”,想起之前的沂兰厅,我心神一转,古府内叫“兰”的地方还真多,以前不觉有深意,从未注意过。那日听到古痕与青冥的对白,沂兰厅似乎对他们颇为重要,古府内如此多的“兰”是否也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为何不让我住回以前的院子?”我寻思着,古痕这回又有什么决定。

  小兰理所当然道:“夫人,您本来就该住这儿的。少主说十日后迎娶您过门呢!”小兰一脸的兴奋,“现在府里好热闹,大家都在忙着筹备。”

  我心中惊诧万分,“这是怎么回事?他凭什么说要娶我就娶我?!”小兰被我愤怒的神情和言语吓住,嗫嗫道:“夫人,您怎么了?”

  平静,平静,我不断告诉自己要平静,愤怒只会自乱阵脚,我要静静思考,思考,“小兰,我睡了几日?”感觉上我不可能只睡了一日,一夜之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可是一夜之间要我身体完好如初却并不容易。

  “夫人睡了两日,”小兰回道,“神医说这两日已经为夫人治好了伤。”

  果然不只睡了一夜。

  “古痕在哪儿?”有些事我必须让他清楚,我不会听任他摆布,嫁给他。

  小兰一边服侍我梳洗,一边应道:“这时候,少主与神医应该在花园里下棋呢。”

  是么?看来玄机此趟来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救我,他的心里该是还盘算着别的事情。

  去花园的路上,我猜想着古痕的心思,他要娶我必然有他的深意,只是,他的原因是什么?我想了面对古痕时的多种可能,没让小兰、古巽跟来,怕我免不了要与他起争执。

  遥遥望去,一老一少,衣袂飘飞,淡然坐定在“阅兰亭”下,一人热切,一人冷然,气定神闲,云卷云舒,泰然自处,给我一种他乡入仙境的奇妙感觉,一时间竟不忍破坏了这份安宁。走到了亭外,却只是站着久不启口。

  “总这么站着,不累么?”古痕忽然冷冷瞟我一眼。

  玄机当即捻须笑道:“夫人好福气,有这么体贴的夫君。”我旋即白了他一眼,他笑得越发大声了,“看来你们小两口有话要说,老夫且到这园里逛上一逛。”玄机说罢起身离开,闲逸抬腿间,真有种仙人驾鹤西去的仙味儿。

  我走进亭中径直坐在玄机的座位上,古痕没有看我,紧盯着棋盘,似仍在思量刚才的一盘棋。围棋,这东西我看不懂,或许太过深奥了。

  “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特意强调了一个“你”字。

  “这事,”古痕斜抬起头,“没得商量。”言下之意是我不要浪费他的时间谈这事。

  “你以为这是你一人就能决定的事?我说不嫁,就一定不会嫁!”我强压的怒气被他的冷言成功地激起。

  “你可以不嫁,他呢?”古痕颇有深意地看向我的肚子。

  他?孩子?我惊愤一怔,随即浑身瘫软。

  这几日来我竟然忘了,我居然忘了,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我怎么会把这个忘了。这个孩子是强暴的结果,是耻辱,并不受我期待,我甚至根本不认识他的父亲,那是个可怕的男人,我怎么可能生下这个孩子,他是不受期待的,我不可能要他,“我不可能要他,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我对古痕吼,仿佛这样就能丢掉这个孩子,丢掉令人害怕的记忆,和记忆里那个邪佞的男人。

  愤怒、羞耻、害怕……在我的心里来回窜,我一定不要这个孩子,我握紧拳,用尽力气,拼命往肚子上砸,我要让他消失,我不能接受他。

  古痕迅速出手,制住我。

  “你放开我,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不会的!”不要让我有理由更恨你!

  古痕看了我一眼,神情中竟有哀怨,语气却还是冷的,他低叹道:“你不要,我要,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我惊怔,你摆布我还不够吗?我吼道:“他是不受欢迎的孩子,我不要他!你要他,你要他来羞辱我吗?你究竟想怎么折磨我?”

  泪,不知在何时已经滑落下来……

  我竟是这般无助,为什么,他总是企图操控我,以他的意志操控我的选择。

  我有选择么?我空洞的眼看着古痕,这个冷漠已极的男子,你究竟想如何折磨我?在他面前我从不落泪,可今日,这泪是自己出来的,也是没给我选择的机会,就自己流出来了。

  我木然地看着古痕,幽怨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

  古痕既不摇头也不点头,神情戚戚地看着我,一字字缓缓吐出,“我是他父亲。”

  “不要让我更恨你,古痕。”我怒道,“同情我么?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他的父亲是谁我都不知道,你是他父亲?哼!你到底想怎么羞辱我,折磨我?直接冲着我来,不需要如此假惺惺!”我冷冷嗤笑。

  “我说我是他父亲,他就是我的孩子。”古痕淡淡地看我,坚决地说。

  我无法抑制心中的难受,泪便一直流,带走了我的精气,“我被人强暴了,你知道吗?他是耻辱,我连他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我要如何留这个孩子?”累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强撑,示弱又如何?接受别人安排的路又如何?

  我已经累了,不想再挣扎,我又还能挣扎么?

  古痕突然将我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头抵着我的下颚,动容道:“我懂你心中的怨。可,孩子是无辜的,给他一个生的希望,也是给你自己一个希望……这路是我为你选的,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你怨恨我一辈子。”

  头一抬,古痕朗声诵道:

  静思伊久阻归期,
  久阻归期忆别离。
  忆别离时闻漏转,
  时闻漏转静思伊。

  古痕猛然大笑,笑得凄切:

  赏花归去马如飞,
  去马如飞酒力微。
  酒力微醒时已暮,
  醒时已暮赏花归。

  “天下知我懂我者,卿也,天下怨我恨我者,卿也。既懂我的孤独,也怨我的孤独。”古痕喃喃,抱起我,缓缓地走,仿佛不想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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