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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安慰他,却始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只是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他定定地看向我,目如寒星,眼中有几分悲凉几分疲惫。

  天公应时,大雨劈头盖脸的飞泻直下,仿佛也在为之哭泣。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富察皇后在东巡途中,因舟车劳累,感风寒,于回鸾途中,在德州崩逝,年仅三十六岁。谥号为:孝贤诚正敦穆仁惠徽恭康顺辅天昌圣纯皇后。此时距离她地爱子永琮离世不过三个月。

  三月十六日正午,大行皇后梓宫由水路起旱,暂奉通州芦殿。在京王公以下,三品官以上,及诸皇子齐集举哀行礼。随后灵驾从通州芦殿出发。皇子们与皇后姻亲在旁痛哭随行。傍晚时分,灵驾至京。

  皇兄亲自做祭文《述悲赋》以抒发自己地哀思。并下旨将富察皇后为他制作的衣裳、荷包一一收藏,令子孙后代世世相传。又重申祖制禁令,国丧期间,百日之内不能剃头,如有违者,斩立决。

  皇兄与皇后大婚二十余年,尽管繁重地国事和美女如云的后宫耗尽了原先的温情,但皇兄对她一贯敬重有加,任谁都无法替代这份结发之情。

  皇后过世,最为伤心和失意的当属傅恒。

  富察氏一族因皇后得势,现今少了她这个靠山,仕途将不再一帆风顺。

  几日来,我常见他呆立于皇后灵前,双目通红,神情萎靡不振,好几次劝他去休息,都被他婉言拒绝。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般模样,皇后泉下有知亦会不安。”我同皇后感情不深,但她待我不薄,一缕芳魂就此香消玉殒,实让人唏嘘不已。

  “她是皇后,但也是我的姐姐。”许久的沉默后,傅恒忽然背对着我说出这番话。“长姐如母,从小便比旁人更为亲厚。在我心中,她首先是我的姐姐,其次才是大清的国母。”他几近呜咽,双肩微颤。

  我站着不动,静静的听他往下说。我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连大夫都说治不好了。只有她没有放弃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守了我三日三夜。当我清醒的时候,她病倒了。可在她重病之时。我却不能为她尽绵薄之力。”

  “都道我少年得志,意气奋发,只有她才明白我为之付出的努力。旁人只看到表面的风光,又有谁道背后地辛酸眼角有些湿润,我也从来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过。我以为他仅是因为仕途受阻才格外伤感。却未料他姐弟情深至斯。我因如风之故,遇事再不能以平常心对待,总是将他视为不堪,其实他亦是重情重义之人。

  时常听人说,位高权重者独善其身,的确,又有几人能懂那份浮萍漂流似地落寞和孤寂。

  我走至他跟前,缓缓的伸出手,摁住他地手。再握紧。

  他垂首看我,目光温柔如水,当他揽住我的肩膀时。我没有挣扎。

  他双眸深凝的锁住我,将自己的额头抵住我的。我心头一震。侧头避开,他固执地按住我的双肩。让我直视着他的双眸,他抚上我的额头,低声道:“雅儿,不要再离开我。”

  我心中本无尽萧索,可是他的话仿佛在我心上照进了一缕阳光,我呆呆的望了他半晌,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动,终点了点头。

  他揽臂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低喃,“幸好,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忘记一个人要多久,但是,他的话在此刻震慑住了我,兜来转去,寻寻觅觅,纪昀仅成为我生命中的过客,人生的路到最后还是要同傅恒一起走过。

  我回抱住他,抿唇浅笑,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从今往后,不离不弃。”

  “今后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绝不食言。”他眼底无限温柔,轻抬起我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的诉说着绵绵地情意。

  “嗯。”我把手交到他的掌中,他顺势握紧,捧起细细地吻住。

  “傅恒。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皇后地猝然离世同永琮的早殇有密不可分地联系,如果不是悲伤过度,皇后的身体不至如此孱弱,而永琮所患痘症原本或许是可以医好的。医典一事疑点重重,凭我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揪出真凶,傅恒乃皇后亲弟,又是姐弟情深,于情于理,我都该让他知道这件事。

  他抚弄着我因风过而拂起的发丝,不解的问道:“这般神秘,所为何事?”

  我迟疑良久,终将我的发现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

  他的眉心逐渐蹙起,手握成拳,震惊不在我当日之下。

  他只是沉默,我不敢胡乱出主意,展颜笑了笑,道:“兴许是我疑心太重,这一切都还仅是我的猜测,你无需太过劳神。”

  “雅儿,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过旁人?”傅恒微微侧身,往四周瞧了瞧,面上恢复到平静无痕。

  我摇摇头,他似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我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似乎,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而傅恒也不会就此罢手,禁宫中出现了这样的事,必然牵连甚广,如果真相被揭露,后果不是我能够想象的,我有些后悔没有将此事一直隐瞒下去。

  他温润的眼眸此时深邃如海,脸分外的柔和,“不要张扬出去,交给我就是。”

  “你会怎么做?”我仍是有些担心。

  他轻揉我的眉心,“在没有得到确凿证据之前,我们都不可以妄加推断。”我点头应允,将这并不轻松的担子郑重的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眼神从容坚定,缓声安慰,“放心,凡事有我。”

  这样的誓言,从前他也曾对我说过,我无语凝噎,只盼这一次,不会叫我再度绝望。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沉浮

  白驹过隙,转瞬之间,又是数日光阴匆匆流过。

  期间,皇上和皇太后不止一次言及我的婚事,暗示我的年纪已不小,是该考虑嫁人了,皆被我用各种理由推挡。

  经历了皇后的离世,皇兄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不再逼迫我在所谓的青年才俊中挑选夫君,甚至明示傅恒是不错的人选,只要我点头,指婚的诏书立刻便会送到我们的手中。

  我不知他是因为皇后的缘故选中傅恒抑或是用我来交换富察一族的忠君之心。无论是哪一种,都令我难以接受。

  我只要简单的真心实意,而渗杂了功力和名利,感情不再纯粹。

  因而我一拖再拖,迟迟没有给予皇兄一个确切的答复。

  乾隆十三年的四月,因金川之役进行一年以来(乾隆十二年,大金川土司莎罗奔攻打革布什咱土司,扩张势力,扰犯清军,皇兄命川陕总督张广泗征讨莎罗奔。),军心涣散,将士懈怠,原来的分兵战略已不能奏效,故皇兄任命其最为倚重的大学士讷亲为经略大臣,驰驿前往四川经略大金川军务,以期挽回颓势。

  又因讷亲前往四川,内阁满洲大学士办事人少,特命傅恒协办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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