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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夜天溟狭长的眼中隐有怒意闪过:“你说什么?”

  卿尘在他怒视中不经意地一笑,眉眼间尽是纤舞的影子,虽少了那份纤弱无助多了丝清蕴灵隽,却叫他心底浩然翻腾,再挪不开眼睛。

  话在将明未明间,卿尘看了看静卧的鸾飞,不知她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淡淡道:“殿下是明白人,我也不绕圈子了,打一开始,殿下就没想过要给鸾飞解药吧?”

  夜天溟看了鸾飞一眼,又将阴柔的目光转回卿尘处:“鸾飞说过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生死无惧,还要解药做什么?”

  卿尘瞥见鸾飞睫毛微微颤动,慢慢踱步往旁边走去。夜天溟既要看着她,便回身背对了鸾飞。

  “真不知殿下是有情还是无情。”她不无讽刺地说道,“有的虽亡难舍,有的却弃之如履,虽是姐妹,看来却命不相同。可怜鸾飞白白为你了,殿下对着她,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怜惜之情?”

  夜天溟眯了眯眼睛,薄唇抿成冰冷的直线:“谁人能替代得了纤舞?”他一步步往卿尘身边走来,“不过你倒是比鸾飞更像纤舞,所有像纤舞的女人,我都不会放过。”

  随着两人的靠近,危险的感觉越来越浓重,在夜天溟那双妖冶的眸中,卿尘看到自己的身影渐渐清晰,而此时鸾飞的手,紧紧地,仿佛用尽全身力量抓着锦衾,紧窒下本已瘦削的指节苍白突兀,几乎是要断折,似已到了忍耐的极限。卿尘惊觉若是让夜天溟知道鸾飞并无性命之忧,说不定会再施毒手。心中电念闪过,她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将门推开:“既如此,殿下也不必在此久待了,咱们移步说话吧。”

  偏殿中少有人走动,长廊一片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雪声入耳,铺天盖日的素白反显得格外清寂。夜天溟微愣之后阴冷一笑,将身上披风随手抖开,丢落在鸾飞身上:“纤舞最喜欢红色,今日便当我以此送鸾飞了。”说罢他头也不回地举步迈出房门,卿尘悄然看了看鸾飞,随后掩门而出。

  走出至春阁,卿尘正要抽身离开,不料夜天溟回头一步拦在了她身前。她急忙往后退去,却发现身后是高大的楹柱,无处可退。夜天溟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直把她逼至楹柱前,抬手一撑,将两人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盯着她道:“不必想法子躲我,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卿尘凤目沉冷,熠熠和他直视,竟使得夜天溟一愣,向来淡定的清水般的人物亦有如此铮然不让的时候,倒真是少见。他听到卿尘低沉柔雅却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然后用完了便一脚踢开是吧?殿下打的好算盘。”

  夜天溟脸上浮起邪魅的笑:“这些等成了我的女人以后再说也不迟。”

  卿尘不怒反笑,玉容在笑意间凛然,叫人不敢逼视:“那你便不妨试试看,说不定到头来悔不当初。”

  夜天溟身子向前一压:“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卿尘将手中的奏章往前一撑,一字一句的道:“殿下小心皇上的折子,若是弄坏了,你我谁担待得起?”

  夜天溟往下瞥了眼挡在两人之间的奏章,空闲的右手缓缓将它压下:“我担不起,你也一样担不起。”

  卿尘眉梢轻轻一挑:“那太子之事,不知殿下自问在皇上那里担得起几分?”

  夜天溟慢慢直起了身子:“我担几分,凤家也就有几分,郡主不会去自曝家丑吧?”

  卿尘冷冷地将手挪开:“凤家这点家丑和皇家的比起来,不过寥寥罢了,殿下还是自重的好。”

  夜天溟眼底竟又生出几分柔情,衬着那张美绝的脸格外炫目:“你要说我无情,凤相也差不到哪儿去。回去转告凤相,说我不会亏待凤家,丧女之痛,自有相当的获益,绝不叫他亏本。不过也告诉他,他现下这个女儿,我一样也要定了。”

  卿尘清丽素颜比庭中的雪更要冷淡,缓缓道:“这世上的东西未必你想要,便能得到。”

  夜天溟那妖魅的眼中微微一跳,泛起那蛊惑人心的点点血色的温柔:“那你就太不解男人了,男人若真想要一个女人,就没有人挡得住。”

  卿尘冷笑道:“太自信了未必是件好事,有鸾飞和太子的前车之鉴,殿下还是想想后果再说。”

  夜天溟微怒,出其不意地伸手挟住卿尘的下颌,声音阴沉:“你不信我有这个胆量?那不妨现在就让你知道!”他手下用力一抬俯身便向她唇上压下,卿尘挣扎怒道:“放手!”

  “放手!”与此同时,一声夹杂怒意的呵斥响起,卿尘趁夜天溟一怔时摆脱他的挟制,猛地推开他。长廊上夜天湛俊眸微挑,脸上早已不见平日的温雅,如笼严霜。

  夜天溟惊愕过后恢复常态,竟笑着问了声安:“七哥!”

  “你在干什么?”夜天湛冷声问道。

  夜天溟道:“没干什么,不过和卿尘闲聊几句罢了。”

  卿尘恼他竟敢在延熙宫如此放肆,说道:“我并没有和殿下闲聊的兴致,殿下以后还请自重!”

  夜天湛强压下心中怒意:“皇子与修仪间是什么规矩,九弟想必都明白,不必我再提醒。”

  夜天溟向前迈了两步,走到夜天湛身边,低声笑道:“七哥何必如此恼怒,难道是因为我做了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夜天湛闻言冷冷看着他:“你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飞雪卷来,冷风如刀,穿透锦衣裘袍令人遍体生寒。

  夜天溟停下脚步:“人人都知道卿尘是从七哥府中出来的,七哥待她也十分上心。”

  夜天湛眸底温冷,说道:“你既然知道,便最好收敛些。”

  夜天溟却道:“可惜有些东西我是志在必得,今天先和七哥打个招呼了。”

  夜天湛冷哼一声,他毕竟涵养极深,尤其亦不欲在延熙宫生事,即便怒火中烧也只淡淡说道:“如此我便奉陪到底。”

  只言片语,如冰似雪,与夜天溟狂妄的挑衅针锋相对,擦肩而过的对视几乎迸出灼人的火花,夜天溟若无其事地道:“看到七哥动怒当真不容易,只不想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夜天湛目视他离开,那一瞬间,眼底温润春水翻作三九寒冬,寒意陡生似剑,那锐光看得卿尘心中震慑,然而他回身却对卿尘缓缓一笑:“你没事吧?”

  卿尘摇头道:“没事,我得赶快回致远殿了。”

  “卿尘……”夜天湛眉间微微蹙起,叮咛道,“在宫里处处要小心。”

  卿尘静然垂眸,太子一事虽处置未明,但所有的格局已然开始变动,身处机要中枢,她凭着一种直觉便能察觉,便如方才夜天湛和夜天溟简单几句话,又岂止是只为眼前这点儿小事?片刻沉默,她对夜天湛说道:“什么都不要做,尤其是为我。”话也只能说到这里,她不再多做停留。

  夜天湛看着卿尘转身迈入雪中,似是想喊她,但又没有出声。纷纷扬扬的飞雪很快在两人之间垂下无边无际的幕帘,卿尘的身影消失于茫茫雪幕中时,夜天湛极轻地叹了口气,抬手处,一片薄雪落入他的掌心,转而化作了晶莹的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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