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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Chapter 11 比翼今生

  夜深唯恐花睡去,故点红烛照高堂。

  好似怕一个闪神,就会发觉云歌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刘弗陵不许有一丝黑暗影响他的视线。

  宣室殿内,火烛通明,将一切都映得纤毫毕现。

  张太医半跪在龙榻前,为云歌针灸。

  刘弗陵怕惊扰张太医的心神,所以站在帘外,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帘内。

  于安和七喜、六顺等宦官黑压压地跪了一地,殿内殿外都是人,却没有任何声音,殿堂内凝着压人心肺的安静。

  很久后,张太医满头大汗地出来,疲惫地向刘弗陵磕头请退:“臣明日再来。皇上不用担心,云姑娘伤势不重,休养一段日子就能好。”

  刘弗陵温言说:“你回去好好休息。”

  张太医跟着一个小太监出了大殿。

  刘弗陵坐到榻旁,手指轻缓地描摹过云歌的眉毛、眼睛、鼻子……

  他从前殿匆匆出来,刚赶到沧河,看到的一幕就是云歌倒挂在高台上。

  突然之间,冰台坍塌,冰雪纷飞。

  她如折翅的蝴蝶,坠向死亡的深渊。

  她那么无助,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

  他拖她入险境,却保护不了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何失去她。

  他只能看着……

  刘弗陵在云歌榻前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于安看皇上似想一直陪着云歌,迟疑了很久,还是咬牙开口:“皇上,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天亮后还有政事要处理,皇上稍稍休息一会儿,云姑娘这边有奴才们照看。”

  照看?刘弗陵抬眸看向于安。

  与刘弗陵眼锋相触,一帮太监都骇得重重磕头,于安流着冷汗说:“皇上,是奴才办事不力,求皇上责罚。”

  六顺忙说:“与师父无关,是奴才无能,中了侍卫的计,未护住云姑娘,奴才愿领死罪。”

  刘弗陵淡淡问:“抹茶、富裕还活着吗?”

  于安立即回道:“富裕重伤,抹茶轻伤,都还昏迷着,不过没有性命之忧。等他们醒来,奴才一定严惩。”

  刘弗陵看着跪了一地的太监,几分疲惫:“你们跪了一晚上了,都回去休息吧!”

  六顺愕然,皇上什么意思?不用办他们了吗?

  刘弗陵挥了挥手:“都下去!”

  所有太监都低着头,迅速退出了大殿,一会儿工夫,大殿就变得空荡荡,只剩于安一人未离开。

  于安期期艾艾地说:“皇上,奴才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云姑娘,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刘弗陵凝视着云歌,近乎自言自语地问:“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宫内的侍卫都是他们的人,你真能保证再无一点疏忽吗?还有躲在暗处的宫女,你每个都能防住吗?”

  于安无语,这样的问题……

  就是问皇上的安全,他都无法回答,何况云歌的?毕竟太监人数有限,他的首要责任是保护皇上安全,能分给云歌的人手有限。如果霍光下定决心要云歌的命,他根本不能给皇上任何保证。

  于安看向云歌,忽然觉得她的命运已定,只是早晚而已,心内痛惜,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挽救。

  刘弗陵笑着摇头,的确如孟珏所言,自己能留下她,却保护不了她,叹道:“你下去吧!朕想和云歌单独待着。还有,云歌醒来,肯定会问起抹茶和富裕,不用责罚他们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于安看到刘弗陵的神色,不敢再出声,默默退了出去。

  刘弗陵坐于地上,一手握着云歌的手,一手顺着云歌掌纹上的生命线来回摩挲。

  他不能再让“意外”发生,不是每次“意外”都会幸运地化险为夷。云歌若因他而……而……

  亲眼看着云歌摔下时,那种没顶的绝望又淹没了他。

  刘弗陵的手紧握住了云歌的手,用力确认着她的安然。

  如何才能真正根除“意外”?

  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除掉霍光,可这根本不是三年五载内就可以办成的,这是一场长期较量,一着不慎,就会是倾朝之祸,是天下动乱。二是……是让云歌离开。离开这个她本不属于的宫殿,离开长安城的旋涡。

  他该给她自由的。不是吗?她本就属于更广阔的天地,不属于这每个角落都充满阴谋、鲜血的宫殿。

  可是,自相逢,自击掌盟誓,她就是唯一。

  这么多年的等待,就是米粒大小的种子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何况他的相思?她已经长在他的心上,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若想拔去她,也许需要连着他的心一块拔去。

  谁能告诉他,一个人如何去割舍自己的心?

  ……

  云歌恢复知觉时,只觉得五脏如火焚一般疼,不禁呻吟出声。

  刘弗陵忙问:“哪里疼?”

  云歌缓缓睁开眼睛,恍恍惚惚间,几疑做梦:“我活着?”

  刘弗陵点头,“孟珏救了你。”

  云歌怔了下,微笑着说:“那你应该好好谢他。”

  刘弗陵听云歌的话说得别有深意,心头几跳,不能置信的狂喜下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呆呆看着云歌。

  本以为已经死别,不料还有机会重聚,云歌有难言的喜悦,轻轻碰了下刘弗陵的眉间,心疼地责怪:“你一夜没有睡吗?怎么那么笨?我在这里睡着,又不会有知觉,你陪着也是白陪,干吗不睡一会儿呢?”

  刘弗陵顺势握住了云歌的手,云歌并未像以前一样试图抽手,而是任由他握着,只几分不好意思地低垂了眼。

  刘弗陵心内的不确信全部消失,只余喜悦,如海潮一般激荡着。

  屋外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明媚天,屋内是一个多年梦成真的如幻境。

  刘弗陵将云歌的手放在脸侧,轻轻摩挲,先是唇角微弯的微笑,继而是咧着嘴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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