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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你怕吗?”

  云歌只笑着深吸了口气,将蒲公英凑到唇边,“呼”地一下,无数个洁白如雪的小飞絮摇摇晃晃地飘进了风中。

  有的越飞越高,有的随着气流打着旋儿,有的姿态翩然地向大地坠去。

  孟珏又递了一个给云歌,云歌再呼地一下,又是一簇簇雪般的飞絮荡入风中。

  随着云歌越吹越多,两人坐在屋顶,居高临下地看下去,整个院子,好象飘起了白雪。

  云歌下巴抵在膝盖上,静静看着满院雪花。

  孟珏唇边轻抿了笑意,静静看着满院雪花。

  刘病已推开窗户,望向半空,静静看着漫天飞絮。

  许平君披了衣服起来,靠在门口,静静看着漫天飞絮。

  皎洁的月光下,朦胧的静谧中,飘飘荡荡的洁白飞絮。

  一切都似乎沉入了一个很轻、很软、很干净、很幸福的梦中。

  第七章 心波皱

  孟珏和云歌辞别后,沿巷子走到路口,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立在黑暗中。

  “许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我是特意在这里等孟大哥的。云歌睡下了?”

  孟珏微微一笑,“本想安静来去,不想还是扰了你们清梦。”

  许平君说:“那么美的景致,幸亏没有错过。再说也和孟大哥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这几日都睡不好。前几日深夜还看到云歌和病已也是很晚才从外面有说有笑地回来,两人竟然在荒郊野外玩到半夜,也不知道那些荒草有什么好看的。”

  孟珏笑意不变,好像根本没有听懂许平君的话外之意,“平君,我和病已一样称呼你了。你找我所谓何事?”

  许平君沉默地站着,清冷的秋风中,消瘦的身子几分瑟瑟。

  孟珏也不催她,反倒移了几步,站在了上风口,替她挡住了秋风。

  “孟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办法的人。我想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嫁欧侯家,我不想嫁……”许平君说到后面,声音慢慢哽咽,怕自己哭出来,只能紧紧咬住唇。

  “平君,如果你想要的是相夫教子,平稳安定的一生,嫁给欧侯家是最好的选择。”

  “我只想嫁……我肯吃苦,也不怕辛苦。”

  跟了刘病已可不是吃苦那么简单,孟珏沉默了一瞬,“如果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帮你。”

  许平君此行原是想拿云歌做赌注,可看孟珏毫不介意,本来已满心黑暗,不料又见希望,大喜下不禁拽住了孟珏的胳膊,“孟大哥,你真的肯帮我?”

  孟珏温和地笑着,“你若相信我,就回家好好睡觉,也不要和你母亲争执了,做个乖女儿,我肯定不会让你嫁给欧侯家。”

  许平君用力点了点头,刚想行礼道谢,一个暗沉沉的声音笑道:“夜下会美人,贤弟好意趣。”

  来人裹着大斗篷,许平君看不清面貌,不过看到好几个护卫同行,知道来人非富即贵,刚想开口解释,孟珏对她说:“平君,你先回去。”

  许平君忙快步离去。

  孟珏转身笑向来人行礼,“王爷是寻在下而来吗?”

  来人笑走到孟珏身边,“经过北城门卫太子一事,满城文武都人心慌乱,民间也议论纷纷。小皇帝的位置只怕坐得很不舒服,上官桀和霍光恐怕也睡不安稳。不费吹灰之力,却有此结果,贤弟真是好计策!本王现在对贤弟是满心佩服,所以星夜特意来寻贤弟共聚相谈。却不料撞到了你的雅事,竟然有人敢和贤弟抢女人?欧侯家的事情就包在本王身上,也算聊表本王心意。”

  孟珏笑着作揖,“多谢王爷厚爱,孟珏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人哈哈笑着拍了拍孟珏的肩膀,“今日晚了,本王先回去了,记得明日来本王处喝杯酒。”

  孟珏目送一行人隐入黑暗中,唇边的笑意慢慢淡去。却不是因为来人,而是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为什么不让许平君解释?为什么要将错就错?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眼看着许平君的大喜日子近在眼前,未婚夫婿却突然暴病身亡。

  云歌从未见过那个欧侯公子,对他的死亡更多的是惊讶。

  许平君却是一下憔悴起来,切菜会切到手,烧火能烧着裙子,酿酒能把清水当酒封存到竹筒里。

  许平君的母亲,整日骂天咒地,天天骂着许平君命硬,克败了自己家,又开始克夫家,原本开朗的许平君变得整天一句话不说。

  云歌和刘病已两人想着法子逗许平君开心,许平君却是笑颜难展,只是常常看着刘病已发呆,盯得刘病已都坐不住时,她还是一无所觉。

  云歌听闻长安城里张仙人算命精准,心生一计,既然许母日日都念叨着命,那就让命来说话。

  不料张仙人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无论云歌如何说,都不肯替云歌算命,更不用提作假了。说他每天只算三卦,日期早就排到了明年,只能预约,只算有缘人,什么公主都要等。

  刘病已听云歌抱怨完,笑说他陪云歌向张仙人说个情。张仙人一见刘病已,态度大转弯,把云歌奉为上宾,云歌说什么他都满口答应,再无先前高高在上的仙人风范。

  云歌满心纳闷好奇,追问刘病已。

  刘病已笑着告诉她,“张仙人给人算命靠的是什么?不过是先算准来算命人的过去和现在的私隐事情,来人自然满心信服,未来事情给的批语则模棱两可,好的能解,坏的也能解,任由来人琢磨。来算命的人都是提前预约,又都是长安城内非富即贵的人,所谓的”有缘人“……”

  刘病已话未说完,云歌已大笑起来,“所谓的”有缘人“就是大哥能查到他们私事的人,原来这位仙人的仙气是大哥给的。长安城内外地面上的乞丐、小偷、地痞混混、行走江湖的人都是大哥的人,没有想到外人看着一团散沙烂泥的下面还别有深潭,长安城若有风吹草动,想完全瞒过大哥,恐怕不太容易。”

  刘病已听到云歌的话,面色微变。

  他原本只打算话说三分,但没有想到云歌自小接触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见多识广,人又心思机敏,话虽是无心,可意却惊人。

  “云歌,这件事情,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云歌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张仙人又是看手相,又是观五官,又是起卦,最后郑重地和许平君说:“姑娘的命格贵不可言,因为贵极,反倒显了克相。你的亲事不能成,只因对方难承姑娘的贵命,所以相冲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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