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犹记惊鸿照影 | 上页 下页


  “二姐?”

  前尘往事种种尽如烟,而潋的声音适时地打破了我的回忆,看他不解地扬眉,我方才收敛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思绪,淡淡一笑,“不会。”

  潋的眉目间浮现出了些许向往与惋惜之色:“真是可惜,邪医谷主苏修缅,我原想见识见识这个传奇人物的。当初若知道是苏先生救的你,我便随他们亲自接你去了。”

  我还不来及开口,他已经释然一笑道:“会有机会的,待明日,我名扬天下,自能与他论剑眉山。”

  此言之下,他的眉目间尽是说不出的英姿俊朗、少年意气……

  我笑了笑,起身自马背上取过带来的秦筝,轻捻慢挑,一个个的音符便在月色下倾泻而出。

  潋剑眉一扬,朗声而笑,“二姐,还是你最了解我。”

  话语间,已长剑出鞘,剑光闪处,蛟若惊龙。

  “九重天,意迟迟,手寄七弦桐,挥剑倚天高。四海平,六合收,独醉笑沙场,杯酒酹长空……”

  筝声激越,催发剑势,而长剑如虹,蓄势而发。最后一招剑锋凝定,而我指下的一曲《将军令》也恰尽,剑舞筝音,配合得天衣无缝。我抬眸,与他相视而笑。

  一剑舞毕,潋已是大汗淋漓,然而却掩不住眉目间的意气风发,他潇洒地举袖往额上一擦,笑道:“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二姐,你若走了,我去哪里找人弹筝陪我舞剑……”

  话语未完,他想必是记起了我明日便要嫁入王府,表情显得有些沉闷,“三姐的婚约,你何必应了,王府之地并不适合你。”

  我淡淡一笑,答道:“这婚约本是天家旨意,滟儿音信全无,我绝不能坐视整个家族大祸临头。”

  听我此言,他的眼中闪过几分嘲弄之色,走到旁边的草地上躺下,双手支撑在脑后,看着沉沉的天幕,道:“你既然都已经记不起过去,又何必为了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家族赔上一生——就连三姐都懂得为自己争取。”

  “瞧你说的,好像自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似的。”我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看我半晌,掉转头去,重又对着漫天的星斗,开口道:“对不起,二姐。”

  我诧异地转眼看着他,他却并不看我,只是声音径自传来,带了些无奈和自嘲,“我没法帮你过你想过的生活。”

  我心底一颤,对他轻浅一笑,“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你心性淡定洒脱,非一般的闺阁女子所能比,嫁入王府,在外人眼里是荣光万丈,可是在我看来,却是委屈了你。而三殿下,”他原是想也不想地开了口,却在这时顿了顿,片刻之后,方才再继续,微带叹息地说道,“未必肯费心思识得你的好。”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到底还是不愿太令我难堪,因而没有将话说得那么绝对。

  虽然我回到上京不过两年时间,与这位三殿下素未谋面,然而他的种种风雅之事,却一向不绝于耳。

  见我不做声,潋转头看向我,“二姐,你该像苏先生那样,自由自在,与山水星辰为伴,不该受这些俗世的羁绊。或许,我们不来寻你,你会过得更好。”

  我垂眸微笑,藏住眼中的浅浅悲哀,不期然地想起了两年前,苏亲自送我出谷时的绝情,并不是我想留就可以留下的。他的生命中容不得任何的牵绊,而我的不期而至,曾打扰了他三年,已经太久。

  再抬头,我的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并未看潋,只是对着如钩明月笑了笑,“既然流水无情,落红何苦痴缠,不如化作春泥,至少,可以护得了那些在意我和我在意的人。”

  第二回 新婚守空闺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行庙见礼,奏乐!”

  我安静地任由喜娘扶着,在赞礼官的赞唱声中盈盈下拜,我的手里,握着江南新贡上好的红绸,红绸的彼端,便是当朝三皇子南承曜,我未曾谋面的夫婿。

  我看不见他的样子,龙凤呈祥的喜帕遮住了我的视线,整个世界一片明艳艳的红。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嫁与天家,礼数更不容怠慢,待到由喜娘引入喜房时,我的鬓间已微有汗意。

  喜房外礼乐声浓,越发显得房内的安静,一个丫鬟递过碟点心于我,轻声道:“请王妃先用了这些点心,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奴婢每样择了一些,累了一日,您也该饿了。”

  那婢女的语音舒婉得体,我虽然并不饿,却仍随意拣了一两样尝过,方才将碟子还与她。

  她接过,又再开口,“如今殿下是一时半刻脱不得身的,请王妃稍事休息,奴婢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只管吩咐。”

  她关上门出去了,礼数周全,偌大的房间便只剩下我一人,这个时候,就连疏影亦是只能守在喜房门外的。

  我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喜服上滚金的并蒂莲花,这喜服是远在江南出任营造司监的舅舅,遍选绣女命妇,历时三个月才完成的,并快马加鞭送与了我。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一针一线,尽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尊荣。

  我极淡地一笑,拂过略显宽舒的衣袖。

  这一切,原本并不属于我,因而再怎么尊贵,也终究是不合适。

  这段从一开始就错位了的姻缘,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怎么可以这样?那我家小姐怎么办?”喜房门外,疏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纵然已经压得极低,却依然掩不住不忿与焦急。

  那个舒婉的女声再度响起,轻声回应,带着礼数与歉意,却是不卑不亢:“宫中急诏,圣上龙体欠佳,所有皇子皆需即刻入宫侍驾,情势所迫,三殿下亦是不得已。”

  “再急,揭喜帕的时间总该有的吧,现在怎么办,是让我家小姐自己揭了喜帕,还是继续等下去?”

  那个女子一时无语,显然也是在踌躇之间,而我微一沉吟,开口唤了疏影的名字。

  疏影连忙应声进来,而那个矜持有礼的声音,亦是随后响起,“惊扰了王妃,是奴婢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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