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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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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老了,身子骨就不比从前,昨儿个刮了一夜的北风,哀家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听使唤了。这不,折腾了一夜还是心绪不宁……” 耳畔,是太皇太后喟然的长吁短叹,闲话家常一般的语气,温吞平和,可听在景宁的耳中却颇为耐人寻味。 昨夜,刮北风。 北边来的风,那不就是从北五所…… 眸光微闪,她扯唇,道:“太皇太后身子不爽,理当是臣妾来给您请安的,烦劳太皇太后特地派人召见,臣妾真是罪该万死……” 巧妙的太极推手,将那试探之语圆了回去,可太皇太后是何人,岂容她这般轻易就脱身,“若是换了旁人,哀家倒是愿意落得个清静,可你不同啊,你的身份'特殊'嘛……” 重音在后,故意拖慢了语调,深陷的眼窝,精光内敛,仿佛直直看进她的骨子里。 景宁呼吸一滞,如何会不懂太皇太后的一语双关。 没错,相比较于北五所的其他妃嫔,她的身份的确特殊,不仅是秘密探查之人,更是隐在最深处的眼线。 “你真的很聪明,懂得以退为进。先是将自己暴露给哀家,然后,再出走东暖阁,让哀家投鼠忌器……可你真的以为,抬出皇上来,就能保住你的小命吗……”房内并无他人,太皇太后索性放下双腿,一边揉捏着,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符望阁戒严,南三所问话,这些皆出自她雷厉风行的手段,没有半点儿透露给乾清宫,更遑论是东西六宫的人,而这个景宁却冒充了宫婢,误打误撞地进了武英殿。她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自己,不过是一出移花接木,她如何看不透这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可,毕竟也是个敏锐的人啊! 连夜出走东暖阁,不但畅通无阻,竟然随侍一夜,与皇上的默契昭然若揭。投鼠忌器,就算是她再有心处之而后快,也不好动手了。 “臣妾贱命一条,如何不知天高地厚,之所以能侥幸苟活,一切皆是仰赖太皇太后的洪恩庇佑……”景宁缓缓走了过去,跪在炕前,亲自为她捶腿。 三分使力,四分轻柔,下手处是恰到好处的力道,却是比那些宫婢还要熟练。 “这暖阁一夜听风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尊享的荣宠,你可有什么感悟……” 她眸光微闪,却是低垂下了眼帘,“皇上日理万机,为家国大事夙兴夜寐,臣妾随侍在侧怎敢打扰……暖阁内,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眼见她十指纤纤,所到之处无不酥麻止痛,太皇太后微眯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含着一抹笑意深深。她在表明心迹。 “难怪能从一个小小宫婢晋封为嫔,你的确不简单……” 景宁扯唇不语。太皇太后是个明白人,如何不懂她话中深意,看来,她很满意自己昨夜在暖阁内什么都不曾提起的做法。 “有些东西,都是前尘往事了,哀家不想让人将这些再翻出来,你可懂?”太皇太后在上,温温吞吞,低低嘱咐,仿佛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景宁目光一动,半晌轻轻点头。 当年的事情,既然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是是非非与她何干!只要能保住性命,就算是将黑的说成是白的,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皇上那边,可有说过什么吗?”太皇太后敛下眉,很随意地问道。 宫里头就是这样,前一刻,可能为这个主子效命,下一刻,却又变成了另一个主子的人,就如同现在的她,身份依然特殊,却不仅仅是与皇上,更和太皇太后之间,多了一分默契。 “空穴来风,未必无忧,皇上一直认为,慈和皇太后的早逝是仁宪皇太后她……” 云桌上的茶早就凉了,殿内没有随侍宫婢,景宁起身,从暖炉前取了滚烫热水,重新泡了一盏香茗。 “慈仁宫与乾清宫,是个死结……”太皇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哀家何尝不知皇上对佟太后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可有些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仁宪她亦是很难……” 耳畔,声声如叹息,景宁低着头,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太皇太后说的,与佟太妃可是两种意思!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太知道流言蜚语的可怕。这宫闱之事,往往不像表面看去那么简单,佟太妃犹在时,曾与她暗示,当年先太后含恨而终,是因为宫中容不下两宫皇太后的局面,而仁宪皇太后又是太皇太后的嫡亲侄女,所以不难猜度,就是太皇太后或者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两人合谋,一起除掉了皇上的生母。 可,真相当真如此吗…… 思虑到此,她起身,屈膝跪到地上,“承蒙皇恩不弃,臣妾惶恐难持,还望太皇太后垂怜体恤,为臣妾指条明路……” “宫里头,如今正逢多事之秋,你当真想知道真相?” 景宁低着头,苦笑,“佟太妃是皇上的嫡亲姨母,她这一死已然牵动两宫。太皇太后虽然将事情压了下去,可传到乾清宫那边是迟早的事……皇上既然一心想要知道真相,哪肯轻易放过……” 太皇太后幽幽地叹息,半晌,从袖中拿出了一枚龙凤呈祥的锁片,“当年的事,千丝万缕,其实皆是由一个女子的痴嗔贪怨恋而起……” 太皇太后摩挲着那汉白玉的锁片,这还是当年,帝后大婚的时候,她送给皇后的。皇太后是她的嫡亲侄女,她如何不心疼她,只是,万万没想到,少年夫妻,金玉之盟,竟是老来怨。 “你可知,当初,若不是皇四子荣亲王早夭、董鄂妃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那乾清宫里头的龙椅,恐怕早就要易主了……” 耳畔,声如叹息。景宁跪在地上,整个人却是如坠冰窖。 宫闱之中,诸多皇子,可那东宫的位置,却只有一个。皇子地位的升迁,在最初,总是随着母妃的荣宠而起伏。 太皇太后说得没错,若是当年荣亲王能够顺利长大,倚着先皇对董鄂妃的宠爱,有朝一日,势必就是那天命所归的太子之选。可,事情偏偏就很巧,荣亲王出生之时,当今的皇上刚好已经三岁了。 “当年的事,是佟佳氏的姐妹共谋而成,筹算智诈,欺上作奸,就连哀家都曾一度看走了眼。可终究是人心不足,后来,她们竟用同样的手段谋害仁宪,妄想取而代之……哀家岂能容她!” 谋害皇子,毒害皇妃,这般大逆不道的滔天罪过,被贬谪北五所,实在是天大的恩赏。而那个佟佳氏孝慧害人终害己,误食了送给仁宪的东西而送命,也算是天网恢恢…… “哀家将这些告诉与你,是想让你明白,宫中的是是非非,并不是只要一双眼睛便能够认得清的……” 攥着衣角,景宁却是满眼复杂。 “先太后的死,是皇上多年的心病,臣妾怕是力不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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