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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无稽之谈。”凌陌忧不屑道,“我为什么要成全你的野心?虽然我不喜欢凌靳朔那虚伪之人,可是我和你也没什么交情,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处理,别牵扯上我。”

  凌悠扬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玄崆帝给了他十天的考虑时间,那他就要在这十天之内逼迫凌靳朔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这天下之间,最不能让皇帝容忍的便是逼宫。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把凌靳朔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他的党羽也消灭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他给凌靳朔一个契机,再把足够兵力放到他眼前,那么,那家伙一定会受不了诱惑而动手。

  如今的兵力,凌启明掌握着大部分军权,可惜全都远在边关。剩下的,京城兵力的一大半兵权都移交到凌远禄手上。这些年来,凌远禄看似中立,可凌悠扬一直怀疑他的立场,前些日子看了那本名册,他确定凌远禄的确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京城里剩下的那部分兵力是凌陌忧的舅舅执掌,而且,凌悠扬扣住他的手腕,盯进凌陌忧的眼睛,“凌靳朔身边的军师,是你的人吧?”

  凌陌忧并不否认,嘲讽地笑道:“凌悠扬,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他抽回自己的手,躺在靠椅上,“我在凌靳朔身边安插人,是为了监视他和方家,并不是为了你。”

  “如果,凌靳朔真的逼宫,那凌远禄也是同罪。”凌陌忧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说起来,你会连着凌远禄一起下手,还不是为了你身边那个皇甫容?我不喜欢他们,但他们好歹都姓凌,我干吗要为一个外人去害他们?”

  凌悠扬摇头,“这你就误会了,我是答应过皇甫,要把凌远禄交到他手上,可是,会做出现在的决定,最大的理由还是他恰巧能被我利用,他恰巧站在凌靳朔那一边,他手上有一定的兵权,就是这样。”

  两人相互对视,僵持不下。

  弦歌看不下去,默默叹口气,笑吟吟地看着凌陌忧,“陌忧,你今天能让我们进来,我很感激。”

  “不客气。”凌陌忧淡淡道。

  “你既然放了我们进来,那也该料到了现在的场面。”弦歌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钱,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何必如此不留余地?”

  凌陌忧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奏,乐声空旷辽远,“我什么都不需要,金钱权力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顿了顿,“或者,你可以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抬眸,漫不经心的,嘲讽的笑容。

  弦歌语噎,移开目光叹了一口气,“陌忧,我扳倒太后也不是为了你,其实你不欠我什么。”

  “虽然你是无心的,但毕竟帮我报了仇。”凌陌忧道,“以后如果我可以帮你,你可以开口。”他闭上眼,轻声道,“不过,这件事不可以。”

  弦歌倚在亭柱上,嫣然一笑,“即使不是我对太后动手,依着父皇的性子,在他驾崩之前也会把这些危害朝政的外戚和势力都消除,对你来说,也不过多等几年,真的,你应该也知道,我实际上并没帮上你什么。”

  凌陌忧云淡风轻地瞥她一眼,不说话,有些默认的意思。

  “不过,”弦歌话锋一转,“依着方家和太子的关系,只要方家不倒,太子不倒,太后也是有翻身的可能的,至少,比起悠扬登基,她便会没那么容易死。到时候,碍着凌靳朔的面子,你也不好对太后下手。”

  凌陌忧的手指挑起一根琴弦,“没有我的帮忙,凌悠扬就不要皇位了吗?只不过麻烦点儿,需要更多的时间。既然结果都一样,我何必趟这浑水?”优雅的琴声从他指间流出,抬头向凌悠扬笑了笑,“说句实话,与其找我帮忙,不是还有更快捷的办法吗?父皇说了,只要凌悠扬娶了方子晗,就让他继承皇位,我说得没错吧?”

  弦歌瞬间瞪大了眼,呆呆地,转过脑袋,怔怔地望向凌悠扬。

  凌悠扬有点儿不好意思,眉梢微扬,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史也是你的人?”

  “不,他只是欠我舅舅人情,所以,帮些小忙,他还是愿意的。”凌陌忧笑道,“看来,你真的有不知道的事情。”

  弦歌收回目光,垂下眼,“陌忧,如果你现在不帮忙,即使悠扬登基,他也未必会帮你,你认为呢?”

  “我无欲无求,这样的身体,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凌陌忧淡淡道。

  “可是,你还是想报仇的吧?”弦歌笑眯眯地道。

  “即使没有凌悠扬,父皇在临死前也会除掉方家的势力,没有方家,没有后台,你以为我还除不了一个被幽禁寺庙的太后?”凌陌忧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如此说来,我真的很感激你,没有你的作为,皇太后若还是高高在上,我就真的不好下手了。”

  弦歌撩起秀发,笑得很含蓄,“那也要父皇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方家。”

  凌陌忧眯起眼,警觉道:“什么意思?”

  凌悠扬也是一怔。

  弦歌无辜道:“父皇身体本就不好,如果现在突然暴毙而亡,那就没人会对付方家、对付太后了。”

  凌陌忧的脸色更加苍白,“我以为,女人应该温柔善良才对,即使不温柔不善良,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多少也该装装样子,你对父皇下手,你以为悠扬会同意?”

  弦歌皮笑肉不笑,“古人早说了,最毒妇人心。”顿了顿,她诚恳道,“没办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主要是情况太复杂,还请多多体谅。”

  体谅个屁!凌陌忧想骂脏话,可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下来。凌陌忧白了弦歌一眼,有点儿失了耐心,“好口才。”

  凌悠扬忽然仰天大笑,一把搂过弦歌的肩膀,“陌忧,话可别乱说,我家弦歌从没说过要对父皇下手,你可别胡口乱诌,冤枉好人。”

  好人在哪里?我只看到两只狐狸!敢情你们夫妻想唱双簧,在我面前演戏?凌陌忧很无奈地发现,自己竟然生不起气来,只好苦笑道:“好,我帮你们。”他不想帮忙是因为怕麻烦,不过,不帮的话似乎会更麻烦。

  弦歌看着他,收敛起谈判时的犀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凌陌忧怔了怔,没料到她会道谢,垂眸,指尖拨动,划出绝妙的乐章,嘴角仿佛勾了勾,“我很欣慰,终于在这凌家看见了一对真正的夫妻。”眼眸半合,“别让我失望。”

  第二十四章 逼宫

  玄崆四十二年,极东国政坛异常动荡的一年。朝廷各方势力产生巨大变动,太子凌靳朔在这一年连连犯下重大错误,势力不断减小。玄崆帝在保了他好几次后,终于下令将他幽禁在太子府邸。

  后世的史学家评论这件事,其实,只要凌靳朔乖乖被关,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玄崆帝说不定还是会给他机会的。可是,凌靳朔失去了耐心。一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失去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就好像眼前燃烧着熊熊烈火,每个人看到身边有一桶水,即使只有一桶水,也会努力尝试去扑灭它。结果,那不是水,只是看着像水罢了,那是陷阱,那是有心人放在你眼前的一桶油。失去辨别能力也在情理之中,大火当前,心急如焚,再加上,那个皇位是如此让人垂涎。

  有史学家说,凌靳朔那时也许也是怀疑有陷阱的,但是,对他而言,已是背水一战,他不信任自己的父皇玄崆帝,他已经失去了耐心,经过长期的磨砺,不把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在手中,他永远也不可能安心。

  当然,也有史学家分析,是凌悠扬太过狡猾,他深谙对手的心理,先逼迫凌靳朔,让他无路可走,再引诱他主动出击,手腕不可谓不高明。可惜,这只是后世的推测,没有人能拿出确切的证据,证明一切都是凌悠扬的设计,只不过,从各方形势来推测判断,他从中获利最大,嫌疑也最大。

  众说纷纭,然而,后人最疑惑的是,以玄崆帝的才智,怎么没能阻止凌靳朔犯下这样的事?玄崆帝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有人说,他对凌靳朔失望透顶,索性拿这个大罪名拿下他;有人说,玄崆帝那时身体已经很差,在床上养病,无暇顾及那么多;也有人说,是凌悠扬设计得太完美,这样的大计划,他当然要算无遗策才会实行……

  无论传说如何,玄崆四十二年,京城发生的这一场禁宫政变令极东国的时局彻底改变,也把凌悠扬送上太子之位,所以,之后才会有了这个“史上最不像皇帝的皇帝”。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一日,玄崆帝看到凌悠扬主动来找自己,相当意外。咳嗽几声,他虚弱地靠在龙椅上,淡淡道:“朕可不记得宣你进来过。”

  凌悠扬一身锦衣玉袍,风流倜傥,“儿臣挂念父皇的身体,所以特来探望。”

  玄崆帝冷笑,“哦?朕还以为你是考虑好了才来这里的,悠扬,你真舍得吗?”

  凌悠扬自说自话地上前两步,吊儿郎当,“当然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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