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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吃过晚饭,秦望北笑道:“殿下,秦喜刚给我带来几本你没看过的传奇本子,十分诙谐有趣,我去拿来给你瞧瞧。”

  瑞羽怀疑地晚了他一眼,“有趣?哪种有趣法?”

  秦望北知她这是在暗指他以前收集的传奇本子里的淫书,尴尬地咳嗽一声,汕笑,“殿下放心,真是传奇本子。”

  瑞羽见他身上穿得少,连忙将他唤住,“书让青红去拿便可以了。你不惯北方气候,且多加件衣服。我刚才看天边的云气,今夜不是下雨就是有雪,冷得很。”

  她一向忙于军政要务,少有寻常女子对夫婿的温柔体贴,秦望北也乐意在她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多陪陪她,依言加了件衣服,笑道:“尉州怎的这么冷,都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还有雪。”

  “倒春寒是常有之事,比起北疆草原,尉州已经算是暖和了。”

  “如此说来,北疆草原岂不是大雪都还未化?”

  瑞羽点头,叹道:“正是。据军情司回报,就在五天前单于都护府一带还在下雪,诸蛮的牲畜十之八九都因久寒不退的天气冻饿而死。所以这次北蛮南侵,不捞足度过今年饥荒的粮食和财富是绝不可能回去的。这一战,难打得很啊。”

  秦望北纵横海外,所率船队也曾与海盗多次交手,自然明白强盗币最难惹的是哪一种——什么凶名卓著的海盗,其实都比不得被饿慌了拼命抢食的强盗凶恶。陆上的战争他虽不熟悉,但一理通百理通,也不是看不懂,只是于他而言,还没有到危急时刻的战况,还不如让她好好休息来得重要。

  “殿下此时忧心也无用,且放松些休息一晚,明日再看战局吧。”

  到得夜半,果然下了一层薄雪,军情司的游奕使连夜送来了野颇兹罗的消息。原来野颇兹罗攻破振武节度府之后,尽掳其子女财帛,将之尽数赏赐了王庭精锐士卒,挟之南下。这群俘虏受尽凌辱,昨日见北蛮诸部为了进逼尉州,对他们的监视松懈,有机可乘,便趁机放火烧粮,纵马西逃。野颇兹罗为了追剿他们,才会昨日迟迟未在尉州城下出现。

  瑞羽听了急报,不禁皱眉,问道:“那些俘虏可有逃脱的?逃往了何处?”

  那回报的游奕使拱手道:“此事正想向殿下享报,那些俘虏作乱之初大约有七八千人,逃脱的估计有三四千,只是四下逃窜不好计数,几乎个个身上带伤,领头的几人率领青壮断后,被野颇兹罗杀了,其余之人惶然如丧家之犬。末将的队正宋旺和见他们可怜,便和兄弟们商量前去接管他们,想给他们寻条活路,只派了末将和另外三位兄弟分成四路回尉州向您报讯。此事是宋旅率自作主张,临行前他特意托末将等四人见到殿下和经离先生时代他请罪。”

  瑞羽挥手道:“游奕使在外刺探军情,自有临事决断之权,振武军的家小遭此大难,施予援手也是分内之事,只要他没有耽误军情,就不足为罪。”

  她说着亲自持起案头的蜡烛,迅速走到尉州城外的舆图前,“你过来说说,俘虏散开逃跑的方向是往哪里?除去宋旺和他们以外,俘虏中难道真的没有能组织逃跑的人了?”

  那游奕使连忙对着舆图细看了看,道:“末将看俘虏乱得散沙似的,一个个没头没脑地乱窜,确实不像有人能够组织逃跑。至于他们往哪里跑,这却不好说,除了不敢向野颇兹罗占着的东边逃以外,西北南三面都有。”

  瑞羽和郑怀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西面奚封氏的二十几万大军正在纵兵劫掠,而北面是他们的来处,现在还是一片茫茫雪原,这两面都是死路。只有往南的人,若能脚步比北蛮快,躲进太行山中,那还有一线生机。

  其实对他们来说,最近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尉州。北蛮因为昨日连接受挫,退回了离尉州十几里远的桑南镇休息,若是宋旺和能够及时将人收拢了,走山道绕过北蛮兵营逃到尉州城下就好了。

  然而,宋旺和有这样的眼光和胆量吗?即使他有这样的眼光和胆量,他又有这样的能力将散沙般的逃俘组织起来,克服他们对北蛮兵的恐惧或仇恨的心理,领着他们悄悄地绕回尉州城吗?

  第六十九章 翔鸾卫

  日薄西山,瑞羽眯了眯眼睛,摘下马鞍旁悬着的长槊,松开缰绳,举槊前指,下令,“亲卫营,出击!”

  虽然明知这个希望很是渺茫,但瑞羽除去让军情司继续派出游奕使与宋旺和联络之外,仍旧下令军中五更造饭,让将士们饱餐之后,令姜济生领五千人马出城对十里外的北蛮兵进行袭扰,以此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一个上午过去了,宋旺和及振武逃俘没有踪影,姗姗来迟的野颇兹罗王庭精锐却到了北蛮诸部落扎营的桑南镇。

  昨夜倒春寒的一场薄雪混在雨中即下即融,这种天气最是寒冷,月.显得阴湿刺骨,比下大雪还恼人。北蛮过惯了干冷的天气,被这种恼人的湿冷一侵,少不得鼻水溜溜,再看尉州城头早做好了防寒防冻准备、隔一段时间就可以轮换着躲进藏兵洞里烤火的守军将士,眼红不已。

  午饭时分,城头热气腾腾的饭菜香飘十里,更是让远道跋涉而来、大部分士卒都只能喝热水吃冷熟肉的北蛮士兵大声咒骂。

  野颇兹罗己经知道了昨天和今天上午的战况,正在想应该如何鼓励士气,见蛮兵对尉州士卒的待遇眼红怨愤,心中大喜,赶紧传令吹号召集蛮兵攻城,指着城头,高声鼓舞,“兄弟们,城里有香喷喷的粮食、曲生生的女人、暖烘烘的被褥、金灿灿的财宝,攻城吧!冲进城去,吃他们的粮食,睡他们的女人,将他们的财宝统统抢回去!”

  一群犹如饿红了眼的狼人般的北蛮轰然应诺,扛着粗糙造成的云梯等玫城器械向尉州城扑来。守城的士兵早有准备,城头上强弓劲弩齐齐发射,滚木礌石、石灰粪水一类的东西倾泻而下,登时打得蛮兵血洒城下,连攻五次,都被打退。

  蛮兵气沮,但野颇兹罗自有激励士气的办法,“儿郎们,想想你们挨冻的妻几老小吧!如果今年不能从南人这里夺得度过春荒的粮食和财物,你们的牲畜就无法孽息,到了冬天就将挨饿受冻!如果你们现在就怕了这些南人,不敢向前,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的尸骨就将被青草覆盖。”

  他说的话虽然有夸大其词的地方,却基本属实。北蛮诸部落虽然心怯,却仍旧在城下死战不退。

  这一场攻防的消耗战打了一个下午,连夜间野颇兹罗也令人前来试图偷城,城下血流漂柞,尸山枕藉,蛮兵的部族旗帜,到了隔天足足少了二十多种。守城的士卒倚仗坚城利器从容对敌,负伤者即由准备充分的救护营救治,两天下来亡者不过百余。

  翔弯武卫将士久历战阵,虽不至于因此而心惊,却也为野颇兹罗的心狠而咋舌,“野颇兹罗疯了吗?居然毫不爱惜蛮兵的生命,伤亡如此惨重也不管不顾地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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