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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若是新附的降将永不上战场,岂不是花钱养了群吃白饭的?众老将都没了言语,目光不由自王地往离得远的新附诸将那边溜了溜。

  翔鸾武卫扩展至今,已经由最初从京都带出来的三万人马扩张到二十万大军,除去在齐青燕赵诸地招纳的青壮以外,还收编降将降兵。这些新附的降将降兵与老将老兵还没有同生共死的袍泽之谊,互相存在隔阂。瑞羽正欲借共抗外辱之机将两方彻底融合起来,省得新老将领老是这样泾渭分明,日后耽误战事。

  叔于南未必能懂瑞羽的心事,但他知道在翔鸯武卫的老将老兵眼里,他们这些新附的降兵降将委实没有什么地位。要获得他们的尊重,当然得有让他们看得起的军功。

  引军出关的时候,叔于南抬头看了一眼坚固的城门,隐约也怕到时候他杀敌回来后,城门不开,使他陷于群蛮包围的死地。但那份担忧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了——临阵杀敌还存这些杂念,影响士气,岂不是自寻死路?

  城门缓缓地放下,叔于南立马提枪,大声激励麾下的骑兵,“兄弟们,大丈夫功名但在马上取,出关去收割蛮子的头颅,换取你们的军功吧!”

  五百骑兵在城门完全放下的瞬间,轰然冲了出去,直奔城外山坡上等候后军的北蛮士兵。两军相距仅有里余,正是马力提起冲锋陷阵的距离。北蛮几乎是倾草原之力前来,难免有些自大,眼见这小队骑兵出城,甲胄鲜明,衣冠红艳,顿起贪婪之,心想冲上来把人杀死,把他们的甲胄衣服兵器钱财抢光,于是在各自的部族首领呼叫号令下,纷纷打马迎敌。

  一方数目庞大,却因部落有别各自为政,散乱不成阵形;另一方数目不多,却规整凌厉,集成个楔形,呼啸着直插敌阵。两军正面相迎,金铁相撞悲鸣晌彻云霄,刺耳的巨响里,叔于南所率骑兵仗着甲胄坚固、刀枪锋利轻易地破开了尚未成形的敌人前锋队伍,直闯其阵,取敌将,夺敌旗。

  城头上观战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地屏了屏呼吸,摇鼓的力土亦兴奋得将牛皮鼓敲得震耳欲聋。厮杀声里,叔于南率领骑兵在北蛮散乱的阵营中回旋冲杀,初时挡者披靡,但随着敌人的集结围攻,冲势却比最初缓了许多,伤亡甚大。

  瑞羽面色平静地挥下令,“呜金收兵!陌刀队域外列阵,接应叔于部归城!弓弩准备!”

  叔于南身在敌阵,听得城头鸣金收兵,赶紧依令聚拢后撤,骑兵在敌阵中划

  了道半孤,往尉州城靠拢,在城下所布的陌刀阵左翼绕行。北蛮衔尾而追,但陌刀阵刀锋森森,仿佛一堵刀墙隔过来,顿时将敌我双方的咬合部切割开。

  北蛮说到底只是一群因饥寒起盗心的贼寇,除去单于庭的精锐部队,余者多半甲胄不全。血肉之躯,如何能是滚滚刀阵的敌手?因而追杀的前锋只与陌刀阵一碰立即躺下了数十具尸体,余者尽皆骇然,赶紧勒住急冲的坐骑。

  陌刀阵意在接应叔于南部归城,也不与之缠斗,趁对方畏缩不前之际稳住阵脚,缓步后退。待到吓愣了的北蛮回过神,复追上来试图以箭射击之时,他们已经闯入了城头的强弓劲弩的射程,城头早已准备好的强弓劲弩齐射,利箭如雨,射得追击者人仰马翻。

  若是单于野颇兹罗在此,令人在后面射箭驱赶北蛮强攻,他们只得冒死追击,但现在野颇兹罗不在,没有威严足够的人督战。几个部落首领都心疼本部人员的折损,试了两次不能占得便宜,也就不敢追了,眼睁睁地看着叔于南率领骑兵和陌刀队井然有序地退回尉州城。

  一番野战小试牛刀,城头观战的翔鸯卫老将与叔于南他们这些新附将士都各有所感:老将们佩服叔于南指挥骑兵如臂使指、来去如风的到悍,叔于南等人则惊骇于翔莺卫老将士们的军心齐整,进退法度森严,善于把握战斗节奏。

  叔于南快步奔上城头,将刚才冲突敌阵所夺的旌旗托上来,献旗表功,“殿下,末将缴令,末将率部共斩首级二百八十六个,夺得敌旗一面,幸未辱命。”

  诸将难免心里嗤笑他夸功讨瑞羽欢心,但这是他用性命搏杀换来的荣耀,夸功乃是常事,众人嘴上却也无话,只是暗里琢磨自己也当好好立功,不使他专美于前。

  瑞羽笑盈盈地接过叔于南所献敌旗,迎风展开,那旗面用各色宝石缀了一条蛇。北蛮诸部落没有文字,除去有共同的崇拜——狼之外,各部落多半还有自己视为本部起源或者神灵的动物。这以蛇为部落图腾的虽不知是哪个部落,但斩首夺旗、首战告捷的功劳已然不小。瑞羽笑眯眯地夸奖,“叔于校尉为我军立得第一功,可谓福勇双全。”

  叔于南以勇武在新主和同僚面前为自己争得了地位,心中十分高兴,只是到底还没有忘记谦逊,连连拱手道:“若不是殿下安排的陌刀阵及时阻住追兵,末将已经被诸蛮围住了。这一战是殿下指挥得当,运筹恰分,将士忠心效命,末将不敢居功。”

  瑞羽也知若要将他完全融合进翔莺武卫,就不可赞誉过盛,当即朗声一笑,转头问众将:“叔于校尉已经探明北蛮的临敌反应,还有谁愿出战?”

  此时城外追击不得的北蛮已经无可奈何地退回本阵,埋锅造饭。他们远道而来,个个腹中饥渴,虽然被叔于南冲了一阵,提起了精神戒备,却仍旧难免,心思浮杂。

  瑞羽话音刚落,众将又纷纷扰扰地抢着要出兵,就这样,隔一阵子尉州城便出兵袭扰,或是兵锋直抵敌阵,或是虚张声势威吓。北蛮一顿午饭从午时直吃到申时,伤亡自不必说,没死没伤的都成了惊弓之鸟,城头战鼓一响,立即紧张地备战。他们最后只得拔营后撤,退避三舍。

  诸将见北蛮萎靡不振,还想再请兵外出,在城外野战,将之驱回草原上,瑞羽却不肯答应了,拂袖道:“这伙北蛮人数众多,败而不退,野颇兹罗的王庭精锐又始终不见,想一战而定,却是不行的。天色已晚,大家且吃了晚饭再说。”

  翔鸯武卫虽有二十余万总兵力,却分驻各地,尉州城共计兵力五万,能用于出城野战者不过三万余。敌人到达城下的兵力有十七八万,双方兵力对比悬殊,北蛮虽说是些乌合之众,翔鸳武卫出战的胜算不小,但那十七八万就算都是猪,要全捉了也得费两个时辰,若是翔鸯武卫全军出城陷于混战泥沼,野颇兹罗的王庭精锐自后掩上来,可是要吃大亏的。

  野颇兹罗未反之前,天朝倚重他弹压北蛮诸部,输送给他不少兵器甲胄,其部下骑兵又久在草原上征战,可是没有半点折扣的精兵悍将。若不倚城破敌,在野外与之正面交锋,人数相当的情况下,翔莺武卫未必是其敌手啊!

  瑞羽心下盘算,昨日传来的消息还说野颇兹罗是与北蛮诸部一起南下的,为何现在却不见他的狼头大旗?他究竟在哪里,军情司有没有近报

  北疆路途不畅,天气又不好,情报不准本是常事,但明知对方有一支精兵,却始终见不到对方的旗帜,难免让人提心吊胆,唯恐防线出了漏洞。

  城头一时无事,瑞羽便回府中用晚膳,秦望北见她神色不对,免不得小意温存。他精通杂学,海外所见所识又与中原大异其趣,说的笑话令人捧腹。瑞羽听着忍俊不禁,顿开心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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