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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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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秋缩在墙角里,大口的透着气,咳嗽得脸色通红。 “因为我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 冷不防听到付云胪压得极低的声音,索秋吃力的抬头,紧盯着面前的男子哑声道,“不……不可能……不可能,要是不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舍得把她嫁给你。我亲耳听他说,他们根本不是亲兄妹,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她的目光瞬时都是紧张的,身上一阵阵发凉,堆积许久的恨意瞬间纠结在心头。她小心翼翼的捕捉着付云胪深沉如墨的眸中传递的信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可她得到的依旧是确然无疑的答案后,她骤然的迅速颓败了下去,人也没了光彩和活力,如死灰一样的灰白,枯萎在墙角。 “你走吧,我并不想饶你。但媛儿一定不希望有人因为她丧命。” 付云胪说完,便再也不看她一眼,轻轻走到床边,握着昏迷不醒的安媛的手,目光隐隐浮动着深情与哀伤。 如果离别是不可避免的,那他此刻只愿意注视着眼前最爱的人,不愿意再浪费一秒钟在其他的地方。 他慢慢俯下身去,额头轻轻的触着她冰凉的额头,没有半点温度。他旁若无人的拥着她,无色的薄唇轻轻覆上了她的双眸。 这一切,她都茫然无知。 他专心致志的吻过她的眉眼,一路顺着尖翘的鼻翼而下,直到覆在她冰冷而干枯的唇上。他蓦然一抖,深深地吻了下去。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过了很久。索秋觉得自己像是个无关的人,只是在这里可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森冷而凄凉,她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嘶哑,“海狗的寒毒也并非不能治。老人们说,海里有种灵犀草,十多年也难见一株,只有在风暴最大的时候,才会在海上出现。可只有这种草才有奇效,能够治疗好海狗的寒毒……” 她话音未落,却见付云胪身子一僵,已然站起身来。 他身形过处,玄色的衣襟带起的冷冷寒风,扫得端了药碗站在门外的碧烟面上一寒。 “姑爷,你到哪里去?”碧烟在他身后大声喊着。此刻天边的铅云堆积的愈发厚了,狂躁的在半空中翻滚变幻,黑云压城,这是风雪将至的天象。远远可以眺见东边的城头挑起了朱色的大旗,这是召集海上渔船回湾躲避风浪的信号。 “出海,取灵犀草回来。”玄色的衣襟很快消失在大门外,只余一句斩钉截铁的简促话语落到身后。 “什么?”碧烟不敢置信的变了脸色,手里的药碗砰的一声,跌在地上。 许久没有刮过这么大的风了,刮得所有人心里都是凉的。狂风呼呼的卷来,城里呃一切都归入肃穆,唯有这风声呼啸不断,仿佛还夹着远处的怒潮波涛。海边全都禁了航——这在辽东一带原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这里每到入冬,总有这样恶劣的气候,渔人们早早收了网,猫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暖和的过冬才是要紧。 这一切安媛当然毫不知情,等太转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的傍晚。碧烟端了药碗进来,见安媛睁开了眼,不由得又惊又喜,赶忙扶着太坐直了身子,又把一个没人塌肩绣花枕垫在太的身后,忙不迭的送了药过去,“谢天谢地,姑娘终于醒过来了,快把药喝了。” 扑面而来一股海风的腥味,混合着不知道什么血肉馊腐的味道,闻之几欲作呕,安媛忍不住推开那药碗,侧过脸去捂住口鼻,“这是什么药,怎么这般的腥,我不要喝。” 碧烟的眼眶忽然红了,依旧固执的端着药,轻声道,“姑娘的身子刚好一点,不能不吃药。这药……来的不容易,又有奇效……厨房里文火煨了一整天,都是将军亲自盯着的,姑娘忍一忍喝了吧。” 安媛颦眉依旧接过了药盏,捏着鼻子强忍着喝了几口,只觉得这腥味冲到头顶,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太赶紧放下碗,扶着床沿呕吐了起来。吐空了胃里的东西,她终于觉得舒服了点,接过碧烟递过的清水漱了口,再看碧烟跪在地上扫干净秽物,依旧捧着剩了半碗的药盏,递到她面前。 她倒是鲜见碧烟这样固执的模样,遂放低身段,半是央求的说道,“这药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着实喝不下去。你瞒了将军把这药在后厨去泼了,回头就说我都喝下了就是。” 碧烟正迟疑间,只见李成梁黑着脸迈了大步走进房来。毡帘一开,顿时带来了外面凛冽的寒风,吹得安媛身上发寒。李成梁接过了手里的药盏,顺势坐在安媛身旁。他掰过太的肩膀,一手舀了汤药,不容分说的就要喂她。安媛有些生恼,闻着这腥味更近了,不免更加心烦意乱,太用力一推伸来的手臂,满满的一匙汤药顿时泼了开去,溅得锦被上斑斑驳驳,连同手背上也溅了几滴滚烫的汤药,细嫩的皮肤顿时起了水泡。 谁知李成梁并不疼惜她半分,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把药盏递到她手上,淡然道,“把药喝下去。” “我偏不喝,”她又气又疼,眼里包了一包泪,含怒气鼓鼓的望着李成梁,“就算这药是你熬了一天,我承了你的情就是了,喝不喝下去有什么关系。” “喝了它,”李成梁的声音十分果决而冰冷,“我不需要你承我什么情……你也承不起这情。喝完药就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走。” “去哪里?” “送你走,别管去哪里。” “谁决定的?” “我。” 李成梁每一句回答都异常的简洁。安媛被他的无理蛮横气得说不出话来,太忍住心中火气,侧脸对碧烟道,“姑爷在家吧,就说是我要请姑爷过来。” 谁知碧烟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泪水,太十分惶恐的撇了李成梁一眼,却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并不起身去叫付云胪。 安媛强维持住自己的平静,森然道,“你望他做什么,难道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姑娘,姑娘,我不是……是姑爷……是姑爷他……”碧烟急着为自己分辨,磕磕巴巴的说不清楚一句囫囵的话,太明明害怕到了极致,可仍然不住的偷眼去望李成梁的神色,仿佛要的到什么暗示一样。 “姑爷怎么了?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安媛怒斥了一句,心里却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三天前,付云胪冒着风浪驾船出了海,为你去找解毒的海草,”李成梁的目光忽然越过安媛的头顶,“至今还没归来。” 说着,李成梁把药盏重重的搁在桌上,看也不看她一眼,“这碗药是城里的药铺匀出来的海草熬的,你要是还想有力气等着看他回来,就喝了它。” 安媛怔怔的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默了半响,有些颤抖的手臂伸向了药盏。 一口气把药喝完,很苦,很腥,诸般滋味纠结在舌头,她慢慢的咽下,吞咽到舍底,是无边的绝望蔓然绽放。可又有一瞬,太只疑惑舌尖麻木了一般,哪里还能尝出什么味道。 她觉得心底仿佛开了一个洞,空空荡荡的,漏尽了窗外落寞的夕阳,斑驳的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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