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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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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我要在这里待一两个月,其间劳你多掩饰。我要求不多,每日两餐足够,其余时间不会找你麻烦。” 宁非暗自皱眉,这人答非所问,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不过看他落魄的样子,大约是遇到仇家到此暂避的江湖人。 “你不是要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月吗?我该如何称呼你?” 那人想了片刻,“随便你怎么叫,我姓叶,你叫我老叶便是。”说完就不再理会宁非,在她床上打起坐来。 老叶?还老爷呢。宁非近乎呕血,他在她床上待着,她能到哪儿去?宁非略站了片刻,就觉得脑袋更是嗡嗡地发闷,身上冰凉冰凉的。嘴巴里也是酸酸臭臭,就算已经漱了口,总还有心理阴影。 宁非决定为他命名“泥丸君”得了,说道:“我不叫你什么老叶、老爷的,看你样子不比我长多少岁,就叫你泥丸君好了。” 泥丸君睁开眼睛,叹口气,老气横秋地说:“看来你是记恨上我的独门特制‘腐骨蚀心污泥丸’了。愿意这么叫就随你吧,我是入乡随俗,客随主便。”说罢上下打量宁非,“你不过十六七的年岁,怎么又说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宁非这才想起江凝菲的确是十七岁,她方才是以自己前世的标准来计算了。眼见这个人面目深邃,还有脏兮兮的灰尘掩盖,样貌大约二十六七,那就已经大了江凝菲十岁。在这个时代,莫说是大哥,就算人家说自己是大叔,她也得乖乖地叫那么一声“泥丸大叔”。 “难道我要尊称您为泥丸大叔吗?” 泥丸君扑哧一下笑了,乐不可支。最后还是沉了脸色说:“还是叫我泥丸君好了,大叔什么的不敢当。”他停了下来,侧耳听了一会道,“应该是伺候你的人回来了,跟她们要一盆火去,这屋子里凉得都没人气。” “我要叫得动丫环侍女,哪里还会这么落魄?” 泥丸君不以为然地道:“你们富贵人家就是奇怪,叫不动还养那么多丫环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宁非如鲠在喉,心知和他说不清楚这些三妻四妾之间的斗争和龌龊事。 院子里传来响动,泥丸君早就察觉有人过来,可见内力修为不低。他说自己受了伤,不知道没受伤得高到什么地步,莫非是传说中的江湖一流高手?宁非想着就披了件披风要出去。 “我先说了,腐骨蚀心污泥丸的解药是要现制的,你要乖乖听话,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别做。”泥丸君说完,就放下帐子,又在里面调息起来。 宁非不由火冒三丈,刚说不了几句好话,就又挑起这不愉快的事情说。她最近诸事不顺,先是前世遇到一单麻烦的案件,自己一时不察就被对方给做掉了,紧接着复活过来就要面临头胎的小产,明明不是种给她的瓜却要她来承受摘瓜之痛,然后又被徐灿和那个女人给怄着了,现在还被一个衣衫褴褛的浑蛋找上门。 也是,如果自己不是处于这种位置,宁非或许还挺欣赏这个泥丸君的,嫉富如仇却又不处事偏激,衣衫褴褛却也挺守得住君子之礼。要真说毛病,就是他不大爱干净这点让宁非无语了。 却说宁非阴沉着脸拉开了房门,看见服侍江凝菲的大丫环秋雪在一群小丫头的簇拥下往长房走。 宁非不必刻意把脸拉下来,屋子里待着一位阴沉脸的大佛呢,她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秋雪和一众丫头看见二夫人拉长了脸的样子,停下了说笑。秋雪站在人群中,最后觉得尴尬了,才挥手让一众小丫头们散去。 以前江凝菲全凭到徐灿面前哭诉才支使得动下人,后来徐灿心烦了就不再理,还责骂江凝菲不会管教下人,没有当家女主人之能,若是在军营里早就因为办事不力被军法处置了。自那次之后,院子里的下人们生活得越发滋润。 宁非对秋雪道:“我屋里连个火盆也没有,大冬天的冷得紧,你帮我弄一盆来。” “将军说了,屋子里有地龙的,冬天不配火盆。公主也是这个意思,说是屋子里本来就通风不好,若是要舒适,免不得还得购入银霜炭,又是一笔天大的开销。眼看岁末已至,将军现在正需要打点关系,有很多额外的开支,府上不必要的还是能省则省。” “话是这么说,将军和公主的意思也没错,不过我这屋里空有地龙却不点火,再没有火盆的话,待遇比起粗使丫头长房里的还要不如。” 秋雪越发不经心地说:“二夫人且等上一等,到夜晚自有柴火丫头给地龙添火。” 宁非看她神色,知道此女是怠慢成习,久欠调教,说道:“你跟我进屋来一趟。” “二夫人有话就在这里说吧。公主的意思是,您前些日子才小产,险些血崩,现在还在月子期间,恐屋子里人多气杂,污了您的肺脾,让我们没事少进您的屋子叨扰。” 宁非只拿明亮亮的一双眼睛刀子似的上下剐她,秋雪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道这个二夫人今日是怎么了,平时都没有如此阴森的神情。最后挨不住,只得回道:“夫人有何事,我进去听听也无妨。” 她哪知道现在顶了江凝菲皮囊的实是一条独狼,宁非生前所办诸多刑案,没少与黑道打交道,那些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哥因需要她的知识与人脉,尚要尊称她一声“宁非姐”,如今秋雪不过是个将军府上的大丫环,和她对上视线哪里能比拼得过。 宁非走进屋子,到多宝格前取了一枚银制的小花下来握在手心里,转身对秋雪说:“秋雪,你过来一下。” 秋雪已经是二十多的岁数,在江凝菲从乡下入府之前就跟了徐灿身边服侍的,被派来伺候这位二夫人后她越发不满意不上心,成天抱怨自己命不好,跟了个不得宠的。她此时犹疑不定,不知道这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今日吃错了什么药。 宁非将手指一根根舒展开,手心里的银制秋牡丹展现在秋雪目光中。那朵牡丹不大,仅有鹌鹑蛋大小,难得的是花瓣繁复、薄如蝉翼,手指掐上去如同纱布,柔软却韧展。 这朵银花是很早以前徐灿送给江凝菲的礼物,那会儿两人还在情浓之时,徐灿为了博得江凝菲一笑,不惜重金买下这朵银花,只说是鲜花配美人,银花比鲜花更能存世,他们的情也就更长久。只可惜如今花仍好,人却已经离了心。 秋雪早就见二夫人时时把玩这朵极其精美的小花,女人生而爱美,何况是官家用的丫环。她因知道这朵别致的花儿求而不得,便不曾求取,但心中早就觊觎已久。 “我这些日子身上不舒服,你多担待些,这朵银牡丹我便赠送与你,权当谢意。”宁非就是这么个恶魔性格,她惯于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平日只是懒得花心机耍手段,可若是遇到了实在可恶的人,断断不会平白放过。 秋雪百般推辞,后因见宁非表情诚恳,也熟知这位二夫人没什么城府,就装作推脱不得地收下来。此后便欢欢喜喜地为宁非弄来了两个火盆,不知她是如何做到,居然还叫粗使丫头提来了一袋子上等的银霜炭,上等银霜炭说起来也是贡品了。 宁非问起,秋雪连声答道:“公主嫁与将军后,宫里每年冬天都要送半车过来,因公主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够暖,便没用了多少。这已是前年的炭,再不用就潮了。” 送了秋雪出去后,泥丸君掀起床帐,脸上是哭笑不得的神情,“我还以为你这里便是‘朱门酒肉臭’,哪知道你原来也是属于‘路有冻死骨’的。人家那儿炭多得烧不完,偏你还要破费去买来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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