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飘香(61)

六一

　　“大人当然厉害了，不仅武功好，眼光也准，又胆大心细，好几次都救了兄弟们的性命呢。”说起萧若宸，方苇一脸崇拜，“记得有一次快过年了，天上正下着大雪，谁都不想出去，那帮人竟然指派大人去突厥人那刺探军情，最可恶的是还故意拖着不发给棉衣装备。一没粮，二没衣，又不能延误了军机，在这种情况下，大人只好硬带着几个兄弟去了。听几个回来的兄弟说起那一路啊，那可真叫惊险。当时一片天寒地冻，突厥人又狡诈，在冰原上走了几天，他们手脚都快冻掉了，几乎连刀都没法握。可这时候偏偏遇见了突厥兵，几次交击下来，连叶大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方苇说得津津有味。叶薰心里却一阵抽紧，喉咙里干得发紧。昨晚拉他的手时，感觉他修长依旧的手指已经不再是两年前的温润细腻如玉，而是有细微凸起，那是长年军旅生活磨出的茧子。她知道，军营生活必定很辛苦，而他一定比所有人都辛苦。

　　陈卉儿心惊胆战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顺利返回了啊。”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方苇的讲述。

　　叶薰回头一看，萧若宸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萧若宸漫步走入廊下，清浅明利的眸子冷冷地瞟了方苇一眼，淡淡地问道：“谁让你在这里瞎说了，不就是几次出兵侦察吗？听你夸成什么样了。”

　　方苇被他清淡如流水般的眼神看得遍体生寒，不敢再说，赶紧告了个罪就溜走了。

　　“小宸……”叶薰轻声叫道。

　　“姐，这小子就喜欢胡诌乱扯，你不用相信。边关要真有那么惊险，我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如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萧若宸转身温和地笑道。

　　叶薰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也只好压下愁绪，笑着点点头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戍所那边顺利吗？”

　　“还好，凉川城中储粮丰沛，粮草不过两三日就能筹全了……”萧若宸正说着，兰蔷园门口忽然伸进一个脑袋，探头探脑地向这边望过来。

　　叶薰打量着来人，“你找谁？”

　　来人是个小厮，看起来有些面熟。他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停在萧若宸身上，“请问是叶宸大人吗？”

　　萧若宸点了点头。

　　小厮赶紧跑进来，点头哈腰地笑道：“这封信……”说着双手递上一封信笺。

　　萧若宸一脸莫名其妙地接过来，打开信笺看了两眼，竟然难得地愣住了，脸上现出一种不知该用何种表情的神色，半晌才抬头看向来人道：“我知道了。”

　　“那小人就先告退了。”小厮躬身告退。

　　“什么事？”叶薰好奇地问道。

　　“一些公务上的问题而已。”萧若宸掩饰地回答，随手将信笺折起。

　　叶薰并未多疑，笑道：“要吃午饭了。卉儿也一起过来吧。”

　　“好……”陈卉儿正要高兴地点头，萧若宸却转头看了她一眼。陈卉儿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改口道，“呃……算了。老夫人那里还有事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走在前面的叶薰并未察觉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回头笑道：“也好，有空再过来玩。”

　　待陈卉儿走远了，萧若宸加快几步赶上叶薰，笑道：“是你亲手做的吗？我可一直想吃你做的饭菜哦。”

　　“我做的饭菜又不好吃，还不如你的手艺呢。”叶薰无奈地笑道。两人一起流亡的那些日子，窘迫的时候不得不自力更生。俗话说得好，环境是最好的老师。那段时间，做饭洗衣之类的活计两人都学会了。说起做饭，叶薰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自己苦心磨炼之后的手艺竟然一直不如萧若宸。难道真是聪明的人做什么都比别人高一筹吗？

　　“那我来做好了。最近我的手艺可是又有长进了哦。”萧若宸笑道。

　　“好啊，好久没有尝到你做的菜了。”

　　两人说笑着回了房间。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晚上，知道萧若宸明天还有公务要处理，叶薰早早地打发他去睡觉了。

　　叶薰回屋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想起，为什么会觉得中午来兰蔷园的那个小厮面熟了。是以前在翰碧园见过的。这么说来，他是沈归曦那边的下人？那他送来的信笺？

　　叶薰忽的一下坐起来。窗外明晃晃的月色照射着寂静的院子，夜阑人静，弦月如钩。左思右想终究放心不下，叶薰起床推门走了出去。来到萧若宸的房门前，她低声轻呼，“小宸？”

　　等了片刻，房里全无动静。萧若宸修习武功，感觉灵敏胜于常人，此时没有反应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人不在房里。

　　叶薰伸手推门，门果然虚掩着。

　　房里一片寂静，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没人动过。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格子投入房里，地上明晃晃一片，如掌了灯一般明亮。叶薰视线在房内扫了一圈，随即被窗前书案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

　　这不就是上午萧若宸收到的那封信吗？叶薰把信笺捏在手里。她在不应该偷窥他人隐私和强烈的关切疑惑之间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终于忍不住诱惑，把信笺打开了。

　　看完信里的文字，叶薰脑海中第一个反应是哭笑不得。这竟然是一封挑战信！

　　好吧。实际上，沈归曦的字写得龙飞凤舞，傲气嶙峋，笔触间颇有武将之风，而信里的遣词造句也十足十地礼貌客气。从一封挑战信的角度来看，这封信确实完美无瑕，就算拿去当西门吹雪送给叶孤城的挑战信也是百分百的合格。

　　不过想到是沈归曦送给萧若宸的，叶薰就觉得囧了，而且是非常之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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