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飘香(60)

六〇

　　叶薰依言转过头，看到了桃花飘落的尽头静静伫立的修长身影。和煦的春风中桃花瓣纷纷扬扬，满天飘洒，少年就站在花海的那一端，脸上还带着掩饰不去的疲倦尘土，但任何的风尘疲惫也消减不了他一丝一毫的摄人风光。

　　他眸中璀璨的亮光之下，千妍百丽的满庭芬芳都失去了色彩。一瞬间叶薰有些炫目，仿佛整个兰蔷园的光彩都被他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同化了。

　　叶薰呆呆地愣在那里，简直难以置信。

　　“姐，我回来了。”直到萧若宸爽朗的笑声打破虚幻的沉寂，叶薰才回过神，飞快地跑出书房。握住他温暖的手，叶薰终于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人。

　　“小宸，你怎么这个时候……”她满心狂喜地询问，一边上下打量着久别不见的亲人。

　　“不到两年的时间，身材拔高了不少啊，个子都比我高了。”叶薰伸手比画着。不仅个子长高了，连气度也不同于以往，过分文雅的秀气不见了，更多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轩昂凌厉。

　　“因为军务路过这里，所以顺便回来看看你。”萧若宸温和地低声说道，含笑握住叶薰比画着的手。

　　身后沈归暮和雁秋相继走了出来。雁秋笑道：“叶薰整天担心得不得了，如今见到真人，可算放心了。”沈归暮亦颔首轻笑。

　　萧若宸眼神在沈归暮身上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似乎有锋锐的光芒一闪而逝。转眼间神色却已经平和有礼，他微微点头道：“归暮少爷。”

　　按他的身份来讲，这样的礼仪有些失礼了。只是沈归暮也不是计较凡俗礼节的人，含笑点了点头，道：“小宸长高了不少啊。”说着又转头向叶薰道，“叶薰你今天就不用过来了，先与小宸团聚一下吧。”

　　“好。雁秋，今天的工作就拜托你了。”叶薰冲雁秋点了点头，拉着萧若宸兴冲冲地走了。

　　待两人走远了，沈归暮方回过头向屋里走去，神色之间带着淡淡的落寞。

　　“少爷，这首诗放到哪里？是裱起来，还是……”雁秋拿着刚才那张写有诗的纸问道。

　　视线落到上面，沈归暮脸上一红，眸中却浮现出爽朗的笑意。他轻声道：“你先放着，我自己弄就好。”说着上前从她手中接过那张纸。

　　“既然少爷中意，奴婢去请丹青坊的人过来装裱吧？”雁秋见沈归暮对那首诗极为爱惜，便体贴地问道。

　　沈归暮的注意力全在纸上，听了雁秋的话，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这里的纸张书画也先不用收拾了，你又不认识字，还是等叶薰有空时再说吧。”

　　雁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随即又勉强笑道：“那我去给少爷端点心过来吧，奴婢刚刚烤好的。”

　　“嗯。”沈归暮随意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七章玉壶冰心

　　打闹了一阵，萧若宸按住叶薰的手，低头直视着她缓缓说道：“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喜欢任何人的。”含笑的眼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叶薰走过廊下，远远看见陈卉儿和另一个亲兵打扮的少年站在一起。少年正手舞足蹈地向她讲述着什么。走得近了，声音逐渐传入叶薰耳中。

　　“……当时敌人有几十个人呢。我想，完了，完了，这下子死定了，别说自家老娘，只怕卉儿姑娘也断断见不着了。想到这个，我忽然浑身来了使也使不完的力气，一刀劈出去……”

　　“呸！谁让你见不见了！”陈卉儿不耐烦地打断了眼前少年唾沫横飞的描述，提高声音说道，“我问的是小宸哥哥的事情，谁问你了。”

　　一脸机灵的少年讪笑着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是，是，这不讲着讲着就跑题了嘛。”

　　萧若宸今次回凉川是负责催促押运粮草，停留三五天左右，筹全了粮草就走。今天一大早，得到消息的陈卉儿就轻车熟路地跑来了兰蔷园。可惜萧若宸去城西戍所办理公务去了。见不到人的她干脆拉住萧若宸身边的亲兵打听情况。

　　眼前少年名叫方苇，也是沈家下属庄子里出身的子弟兵，人颇为机灵。此时被卉儿拉住询问，不免扬扬自得吹嘘起来，话题从边关如何险要、蛮人如何凶残，不自觉地转到自己杀敌如何英勇，以一当十。

　　陈卉儿哪有兴趣听他唠叨这些，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追问道：“快说小宸哥挡了那个身高十丈的突厥人一刀之后怎么样了？”

　　“什么身高十丈？”叶薰走过来，笑着插嘴问道。

　　“是方苇刚刚说的，他们去突袭突厥人营地，结果反而中了埋伏……”陈卉儿小麻雀一样将刚刚听到的故事口齿伶俐地复述起来。

　　“一听就是瞎编乱造，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叶薰瞪了方苇一眼，训斥道，“突厥人也是人，就算被我们叫做蛮人，难不成还真当他们是茹毛饮血、生吃人肉的野人吗？更不可能身高十丈、眼似铜铃了。”

　　方苇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回话。

　　叶薰继续问道：“我也正想问你，你们刚抵达边关时情况怎么样？”

　　知道叶薰是顶头上司的姐姐，少年自然不敢再信口胡诌，赶紧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还好，就是一开始不习惯那里的天气，又冷又燥，地势也太高，不少人都生病呕吐不止……”

　　“那小宸他……他怎么样？有没有生病？”叶薰赶紧追问。

　　“叶大人啊，他倒是没有生病，就是……”

　　“就是什么？”叶薰追问道。

　　“就是有些烦人的老兵油子老是想欺负他。”方苇挠了挠头，说道。

　　叶薰心里一沉。

　　“不过……叶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啊。”提起萧若宸，方苇面上闪过一丝得意的颜色，仿佛说起什么骄傲的事情一样，“他那么厉害，就算想欺负他，也得看看自己的本事啊。记得刚到军营时，有些人看大人长得斯斯文文，像个姑娘，就看他不顺眼，嫌他长得娘娘腔，更有一些对他口吐污言秽语。结果，啧啧……敢冲着大人口吐污言秽语的人都被他揍得满地找牙。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杀敌立功全营也没有人比他更强、更狠。几次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小看他了。”

　　“后来大人立了大功劳，升了官职，全军营里，没有不佩服他的。”方苇总结一样说道。

　　“真的吗？”陈卉儿双眼冒光地追问道，“我就知道小宸哥哥是最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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