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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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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未婚夫婿,是裴潜。 魏郯望着远去的车马,心中已是平静。 徐蘋的父亲徐少府,对他们的婚事并不乐意。这是魏郯曾经听父亲与继母私下里说的。 魏郯没有太往心里去,因为婚事毕竟已经定下了,并且,徐蘋对他不错。 她会时常借出入宫禁之时去看他,每每相见,总是羡煞旁人。 “这般蜜里调油,休怪成婚那日兄弟们手下无情。”有人恶狠狠地拍着魏郯的肩头说。 魏郯笑了笑,不以为然:“尔等放马过来便是。” 说这话时,魏郯已经是一名小校,而他的父亲,据说不久就要调回河西老家任太守。 离开长安,许多人是不愿意的,可是魏郯知道父亲的志向,比起在长安碌碌无为,一方太守更能让他施展拳脚。 “你也想去河西么?”徐蘋问他。 “不想。”魏郯说,“陛下明年要拔擢将官,我要留下来。” 徐蘋莞尔,若有所思。 就在魏郯以为他再也不会去集市的时候,裴潜却又来托付。 “明日我要往太学中见博士,她兄长亦无空闲,还要再烦扰孟靖。”他说。 魏郯想推拒,可见裴潜为难,还是答应下来。 不过再去一趟。他看着裴潜放心离去的身影,深吸口气。 魏郯不是个爱纠结的人,他以为自己那日会有些心思沉重,结果却并非如此。 许久不见,傅嫤比从前更加出落,以至于扮起小贩来,已经不那么像。幸好,她说话时的市井味也比从前更加浓重,没有人怀疑这是个地道的生意人。 魏郯在不远处的墙根下望着她,饶有兴致。只觉得这女子怀揣心思时,每个神色都透着机灵气。 裴潜亦是有趣的人,这二人走在一处,才是真的般配吧。心里道。 至于魏郯,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长安繁华,每个在其中生活的人都想分得一杯羹,魏郯亦不例外。他出身将门,像父辈一样崛起于行伍,是他的夙愿。 但是,徐蘋并不愿意他这样,为此,二人争执一场。而之后不久,魏郯父亲的担忧亦是成真,徐少府登门而来,将徐蘋的亲事退了。 魏郯时隔数月之后才获悉此事,他不解而愤懑,可最终让他冷静下来的,却是徐蘋面对他质问时说的话。 “孟靖,”她说,“如果不是你我祖父定下亲事,你会娶我么?” 魏郯愕然。 那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可是那夜的梦,却许多年后也仍然清晰。他梦到自己在街市里穿行,人来人往,却只有尽头的那个纤纤背影清晰在目。 他苦笑,徐蘋说得对,既然不是自己想要的,放弃又何妨? 时光荏苒,一些人们以为理所当然的事,并没有发生;而一些人们以为不可能的事,犹如温壤中的萌芽,一朝破土,将世界全改。 傅嫤没有嫁给裴潜。 她的家族在他们成婚之前,突然倾倒,而裴潜的父亲则提前一步,把婚退了。 魏郯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正在陇西做军司马,闻得此事,急返长安。裴潜已经娶妇,却闭门不出,傅氏的府邸也被封了起来。他多方打听,才知晓傅嫤被刘太后保了下来,留在了宫中。 而一年之后,刘太后薨逝,傅嫤被嫁往了莱阳。 那是魏郯最后一次在长安见到她。确切地说,并非见到。新妇坐在马车里,上面的装饰甚至不如她从前乘坐过的任何一辆。围观的人站满大街上,议论纷纷。 “她走了。”城外的望归楼上,魏郯和裴潜并立在阑干上,望着车马远行。 裴潜消瘦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孟靖。”他目光幽远,缓缓道,“若我将来寻回了她,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魏郯看着他:“你寻回?如何寻回?” 裴潜没说话,少顷,他将手中的酒盏凌空递了递,仰头灌下。 罢了,一掷,酒盏在地上“砰”一声摔得粉碎。 傅嫤离开之后,魏郯再也没有得到过她的消息。他也没有太多工夫去打探,因为傅嫤离开之后,祸起宫闱,长安风云骤变。 何逵倒行逆施,天下共讨,由此,朝野大乱,手中握有兵权的人,转瞬成了世间主宰。 魏郯的父亲魏傕,在河西拥兵五万而起。 “天道不行,唯强者生存!”那时,他将一副沉甸甸的铁甲递给魏郯,神色严肃,“给你五千军马,若拿不下扶风,提头来见!” 魏郯紧张而兴奋,他首次征战,三日内便将扶风攻下。之后,他随父亲转战南北,成为麾下最得力的大将。 风沙和铁血的磨砺,他再不复从前那个少年羽林郎的青涩模样。 他施展武功谋略,攻城掠地,为人瞩目。当他重新骑马回到长安,他听到路旁的人们说,那是魏傕的大公子,如今呼风唤雨的人呢。 “你变了。”这是在淮阳与吴璋谈判时,裴潜对魏郯说的第一句话。 魏郯笑笑,看看裴潜:“你也变了。” 裴潜自嘲一笑。 自从长安之乱,裴潜举家避往扬州,与魏郯再见,已过去四年。二人促膝长谈,天下时政,仍畅快如从前。 唯有说到各人家室,二人俱是苦笑。裴潜的夫人体弱,在往扬州的路上逝去,此后一直未娶;魏郯忙于征战,亦不曾顾及成家之事。 “她还在莱阳。”裴潜忽而道。 魏郯一怔。 “嗯。”他颔首。前番攻下洛阳的时候,降将之中有一人是莱阳太守韩逵的侄儿,他曾亲自问过傅嫤之事。 “扬州往山东的路在你手中。”裴潜道,“开春之后,我欲前往莱阳,把她带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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