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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我向他低头一礼,道:“敬诺。”

  魏康去魏傕的房中探视过之后,便出城去了。

  “听说凉州兵如今驻在笃阳,那般小邑,又相隔数十里,营寨都要另起。”阿元说,“这位公台为何不住在雍都。”

  我给阿谧换着尿布,一边换一边说,“住雍都做什么,雍都可比不上那些凉州兵安稳。”

  阿元点头。没多久,她脸色变得神秘,将一张纸递给我:“父亲回信了。”

  我精神一振,接过来。

  李尚办事一向不拖拉,我请他去查访吕征的底细,他很快就给我送了信来。

  吕征的父亲吕偲是魏傕的旧属,几年前,吕征投靠了魏傕,其人也颇有可塑之才,一路从军曹升到了魏傕的副将。不过,他与文箴的关系很是密切,此番担任后军都督,与文箴等人的安排也不无关系。

  知道了这一点,许多事也就明了了。

  梁玟夜袭、军士溃逃、吕征报丧,一环扣一环,像故事一样。

  情形越来越热闹,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魏郯为何还全无动静?心里想着,又变得发沉。

  如今只有那张字条在说魏郯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么?

  魏昭已经把魏康请了来,我想了一圈想通过了,而等到郭承从辽东率五万兵卒来到的消息传来时,我已经不觉得太惊诧。

  魏傕灭了谭熙一家之后,将郭承留在辽东经营,收编谭熙旧部,军屯戍边,干得有声有色。郭承回雍都之后,辽东太守另外任用了他人,不过如今看来,那人不是与郭承一路就是镇不住郭承的余威,五万兵卒此时来到雍都,与魏康一样巧。

  魏康和郭承,一个叔父一个舅父,魏昭信得过的都是亲戚。

  一个凉州营,一个辽东营,每个都比细柳营的人多出一倍。兵卒人数加起来,已经有十几万。

  朝中的臣子们似乎吃了定心丸,加至梁玟突破魏郯的水寨之后,虽然溃逃的溃逃,发丧的发丧,梁玟却没有急于攻来。李尚传来的信中说,前方的消息封锁很严,只听说梁玟军马有限,不敢深入太过,逗留在邰州、稔阳、汝南一带搜寻可充军充民夫的人丁和粮草。

  当然,亲戚也有远近之分。魏昭当然不信任细柳营,但是凉州营和辽东营在他眼里,显然在魏昭似乎更亲近郭承。

  辽东兵的大营设在雍都的西面,距雍都二十里。短短两日,魏昭就去了两次,李尚的信里说,京城的守卫似乎换了好些,他听到不少人操着辽东口音。

  我心里感到有些不对。

  操着辽东口音,当然就是辽东兵。可是京畿戍卫,一向由细柳营的军士担任。魏昭此意很是明显,他想把控雍都,就将细柳营的人排挤出去。

  我念头百转,给李尚回信,让他去打探细柳营的动向。

  正当我观望着急,周氏和毛氏却来了。

  自从丧讯传来,她们日日悲不自胜,与我相见,也是痛哭。可是今日,她们虽心事重重之态,却似另有他事。

  “怎么了?”我问。

  她们相觑,我会意,让阿元到门前去把风。

  “长嫂,”周氏道,“二堂叔这是要做甚?他将卫尉换成了辽东营的人,今日家人出门回来与我说,街上的巡视军士也成了辽东兵,跋扈得很,民人稍有不从便拳打脚踢。”

  “我也听说了些。”毛氏说,“那些人在食肆中饮酒吃食不肯给钱,食肆主人要去报官,他们就把人打得命都快没了,还砸了店。”说罢,她叹气,“从前哪里会这般模样,丞相治下严明,雍都就算半个城里都挤着流民的时候,军士也不会这般胡来。莫非大公子他们不在了,这世道又要……”她触及伤心事,又低头哽咽起来。

  我与周氏皆劝慰。

  “长嫂,”周氏神色不安,“我等来与你说,是觉得如今府中、城中愈发不对劲,民人非议颇多。近来,每日都有不少人家离开雍都,这城中会生事么?”

  终于有人问到了这些,我沉吟,道:“依我所见,早晚。”

  二人面色一变。

  “啊……”毛氏惶然,悲泣道,“我等失了夫君,莫非又要遭流乱?”

  周氏亦忍不住哭了起来:“当初在陇西,我就不该答应夫君出来……我也罢了,家中一双儿女还未及成人,如今这般乱世,可如何是好?”

  我斟酌片刻,道:“我等也未必失了夫君。”

  抽泣声骤然打住,周氏首先反应过来,茫然看着我:“什么?”

  我看着她们,低声道:“有一事,我告知你二人,可做到守口如瓶么?”

  二人相视,微微颔首。

  我将自己对吕征、魏康和郭承的怀疑,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二人仔细听着,充满疑惑的双目,渐渐有了光采。

  “若是……”毛氏声音激动得微微发颤,“若是夫君不曾死,雍都可有救了?”

  “可他们若未死,怎还不回来?”周氏虽兴奋,却仍有疑虑。

  我摇摇头,轻叹:“此事我也想不明白,故而只是猜测。”说罢,我正色叮嘱道,“可就算是猜测,你二人亦不可大意失言,府中可有郭夫人。”

  “我等省得,”周氏了然道,“长嫂放心。”

  §第94章 乱城

  我没有把自己离开雍州的打算告诉周氏和毛氏。

  一来,此事变数未知,人多我更是无能为力;二来,如果周氏和毛氏另有他想,说这些便是徒增烦恼,不如不说。在魏府之中,此事只有阿元知道。

  而我把魏郯他们未死的猜测告诉周氏和毛氏,其实也并非心血来潮。

  魏郯与魏纲等堂兄弟情义非同一般,我与周氏、毛氏亦有交情颇深。失去夫君的痛苦我是知晓的,也算得同病相怜。说这些,我是希望万一将来雍都有变,她们二人能够有些念想,坚持下来。

  量力而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李尚的信终于来了。他告诉我,马奎等人三日之后到。

  这个日子很巧。那一日,天子将宫中的御观开启,由太祝主持,为逝者祈福。

  这是个好机会,我只要在路上做出些意外之事,接应好,就能够顺利逃走。而所谓的“意外”,正是马奎等人一向擅长。而接应之处,李尚告诉我,他在东市择了一处隐蔽的宅院,那边的大街面上是闹市,却是正好掩人耳目,再好不过。

  我看完之后,几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有了落下的感觉。

  可是隔日,朝中却出了一件事。

  魏昭在朝堂奏请迁都,天子准许了,可是迁都往何处,却出了分歧。

  这一回,并非像上次那样一众士族对抗魏郯,而是一人对抗魏昭等朝臣,那个持异议的,却是魏康。

  魏康自从来到雍都以后,自视甚高。这也难怪,雍都现有的三个兵营之中,凉州营最大,魏康的底气也最足。

  魏昭认为两千里外的燕州,气候宜人,水土丰润,民人亦富庶,可为国都。

  魏康不以为然,道,若论风水物阜,陇州古时曾为都城,没有比陇州更好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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