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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我说:“是楚辞。”是吧,是楚辞,他喜欢玩这个,这是他新一轮的游戏。我晃了几下,几乎摔倒。

  我是不是他游戏中的人,我是谁,我来金宫干什么?我不应该在流暄的身边。我仿佛看见一张笑脸,他跟我说:“乖,游戏开始了,你要好好玩。”

  我软软的身体忽然有了依靠,我被人抱起,我几乎吓得发抖的脸靠在那温热的怀里,我抬起头,看见那双美得不像话的眼睛,我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脑子里忽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噬咬着。

  那曾是江陵城里最美的一张笑脸,他抬抬眼睛皱皱眉毛,就像孩子一样,他被先生领走去读书,他走在先生的身后,就像一只老母鸡屁后的小鸡,规规矩矩,偶尔调皮一下,他侧过脸冲我笑比其他孩子还要单纯。

  这个人就是将要继承江陵城的吗?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忠诚于他?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可是为什么很多人会害怕楚家,我听过背叛江陵城的人嘶吼着说,楚家的人都是魔鬼,魔鬼什么意思?就是杀人不眨眼,他会用各种手段去折磨一个人,然后达到他的目的,江陵城几百年的统治地位,是因为楚家人是魔鬼?

  这个说法太荒谬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让我见识到了,他杀人的时候,在微微地笑,他说:“他不忠诚于我,杀了。”

  我说:“不忠诚于你的人,你可以把他杀掉,但是你不能这么折磨他,你让他的妻女一刀刀砍他的身体来获得自己生存的权利,你太残忍。”

  可是他抬起头,笑得像是一个刚吃饱饭的孩子,他说:“这是一场游戏。”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间唯一能吸引他的,只是游戏。他一边游戏,却一边给我温柔的笑脸,就像那次,我在远处看见他,他笑着卧在树下,他那时候是在想,怎么游戏能让自己更快乐。我摇头,我想逃跑。

  他说:“你是要陪在我身边的,必须要忠诚于我的人,不然我也会把你当成一场游戏。”他抬起头,尖尖的下颌干净的脸,手指染了血他会蹭掉,然后让自己站在阳光下,没有污点,他用祈求的眼光在看我,告诉我,“你别离开我,如果你离开我,我会难过。”

  他会难过,因为他会开始另一场游戏。

  他说:“救救我,不然我会变成魔鬼。”他的脸可怜兮兮的,眼睛里甚至有浓浓的孤寂。

  雪白的衣服衬着他干净的脸,可是他已经是魔鬼。可是魔鬼不会展开笑容,叹息一声,无奈地祈求你,“别离开我好么,别离开我。”

  我要效忠江陵城,我要效忠他,直到那个人出现。

  他说:“我要让你看清楚,流暄才是狼。”

  我忽然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软榻上,离塌不远的桌子上摆着一盘水果,和一只小罐。

  四周没有人,楚楚和那个近侍大概已经把黄头带拿走了。

  这次是真的晕倒了,不是像每日里睡着了会做一些梦,这是带着恶意的,仿佛预谋已久故意让我想起什么,一切的根源来自于那个近侍手上的伤痕。

  那伤是江陵城的人弄的,可是想去想是谁弄的,我的头立即疼起来。

  我学武功,找流暄,想扭转自己的命运,我以前的命运是什么?我想要回想起来的是什么?是不是很重要?

  “我送来的人你不喜欢?我和风遥都要去攻打江陵城了,你身边应该有这么一个人。”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从这句话里我倒是想起了楚楚,尤其是她那一双湿润的鹿眼。

  那人接着说:“直率,不做作,你逼急了她,她不但会哭,也敢大声说话,你不是就喜欢这个类型?我只是想说,像她那样的人有很多,我随便就能给你找来一个。”

  “你和风遥最近是不是都很清闲?”是流暄的声音,语气淡得不能再淡,“你的近侍受伤了。”

  那人立即静谧了,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半天才说:“你的意思是,我很闲,还让近侍受伤?这事我知道但是没有深问。”本来憋足了气想说些什么,可是立即就好像是被捏住了喉咙,整个人蔫了下去,然后主动去思考新问题,话锋也跟着扭转了。

  那人没法再去跟流暄申辩楚楚的事,那是因为他觉得,他想着给流暄配侍卫,可是他自己的侍卫遭遇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这是有点离谱了。

  “嗯。”流暄淡淡地应一下。

  我想,现在那人一定很郁闷,他来的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可是一开始说话,流暄就不按理出牌,淡淡一句话,让整个情况立即扭转,本来是那人想跟流暄辩解什么,结果变成了他自己跟自己辩解。

  那人又考虑了一下,有点不甘心地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话外之音,等我干完活,然后再来跟你接着说上面的话题。

  他说的话,我好像也能理解。既然你喜欢这种类型的人,我现在把他送到你身边了,你应该反应良好,你喜欢什么,别人送什么那不是很好的事吗?为什么你还不接受?

  楚楚放在那些头带党里面,显得很毛躁,不像她们那么精致,做事也粗手粗脚,流暄喜欢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她看起来很特别?因为不精致反而特别?那他对我好,也是因为我跟那些人不同?因为不同反而关注。

  没有见过平凡人,所以觉得平凡人反而特别。可是这世间有太多的平凡人,就像那人说的一样:“直率,不做作,你逼急了她,她不但会哭,也敢大声说话,你不是就喜欢这个类型?我只是想说,像她那样的人有很多,我随便就能给你找来一个。”这样的人太多了。

  我忽然觉得难受起来。

  那人说:“那我就走了,去江陵城了,晚上就出发,白砚那家伙在前面已经等着急了,让他一个人面对楚辞我也有些不放心。”

  流暄说:“那倒用不着,楚辞想玩什么,我很清楚。”

  那人身边的剑被他用手拍得响了一声,“你既然知道你跟她那是禁忌的,为什么还要去碰,没有好结果的东西不要去求结果,即使你聪明,也不能证明走哪条路都不用吃苦。”

  流暄淡淡地说:“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那人苦笑,只能知趣地离开,临走之前连一句好话都没听着,也挺可怜的。可是就在他要走的时候,有人扑进来,哭着说:“求林殿下带我一起去前线。”

  是楚楚!这倒是惊变!原来一直和流暄说话的人就是林桑殿下,林桑殿下的名字真特别,林桑,这两个字不知道跟桑林那两个字是不是一样。

  林桑殿下显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未经通报就进来的近侍,哭着请求去前线的丫头,就是他刚刚送给流暄的礼物,现在这个礼物让他觉得烫手了。他说:“楚楚,这么没规矩,我平时教你的,你都学哪里去了?”语气生硬。

  楚楚抽噎得更加厉害,“我只想效忠主上,哪怕是死在战场上也行。”看来她今天真的被流暄吓坏了,虽然流暄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她已经几次揣摩错流暄的意思,她惶恐的模样我是见过的。

  流暄的话本来就少得可怜,现在就更加无话,我很想看看他的表情。刚才苦口婆心劝流暄的林桑殿下,现在面临的是自己制造出来的麻烦,我想他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可是既然他没有纵容了楚楚的性格发展,他就应该能料到楚楚会真切地表示出自己心里所想,流暄只不过是没有去约束楚楚。

  林桑殿下只能说:“主上,是属下的错,属下会找人替换掉她的位置。”楚楚马上抢着说,“主上,是属下的错,属下真的不能理解主上的意思,总是做错,属下也想做好,可是主上说的话,属下真的猜不到,属下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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