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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那么,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从来没出过青云的人,对朱墨的一切势力了若指掌,让她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恨之入骨,费尽心机只想到朱墨来呢?答案,他不敢想,他怕怀了一份企盼就会让他一夜摔回守丧那一年的绝望。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司空,天文地理、奇门异术无所不知,他可能会知道……所以,他连夜回青云,彻夜在云闲山庄门口等侯,只为了求见司空一面;他在门外候了三天,见到司空的时候却说不出话,他只笨拙地问了一句话,司空先生,青画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他看到司空眼里闪过的诧异,听到司空不轻不重的一句,应该走发生过有趣的事情,你如果够了解她,可以去查。

  黄昏终究是到了,青持靠在桥边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而青画早就消失在宫墙尽头。

  青画在闲庭宫找到书闲,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现在青云没了太子坐镇究竟是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书闲一脸的闲淡,她解释说,老皇帝得了司空一个锦囊,起了老骥伏棍之心,正在力度大改,太子在不在其实现在还构不成什么麻烦;换言之,青持这次“失踪”是老皇帝默许的。

  青画想继续问,书闲却明显兴趣缺缺,她倒是对另一件事颇为感兴趣,扯着她的手问她:“画儿,你那个舞练得怎么样了?”

  “夺天舞”,青画想起了在花容宫的时候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顿时心里有些毛骨悚然,看到书闲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她又不忍心和她说这是祭祀用的鬼神舞,只好勉强笑了笑应付着:“差不多了。”

  “那什么时候跳给我看看?”“验兵典吧。”

  “好久,那还有一个半月呢!”书闲皱起了眉头。

  验兵典,还有一个半月,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但是就是这一个半月,却发生了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书闲昏昏沉沉地去御花园赏花,非拉上青画一起,结果那天正好下了雨,路上的青石滑得很,一不小心,她就拉着青画一起跌了狠狠的一跤,书闲的胳膊脱臼,被太医层层包扎了起来,而青画则是因为被连带拉着而扭伤了脚。

  青画的脚伤了,很多事情就起了变故,首先闻讯而来的是想容,她皱着眉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她脚上的瘀青,迟疑着问她:“可以跳吗?”

  “可以。”青画笑了笑,一个半月,足够这点瘀青养好了。

  “不是,我是问你,三天后可以跳吗?”

  青画听见自己惊讶的声音:“什么意思?”

  想容沉声道:“墨云晔邀你在验兵典之前演练一次,就在三天后。”她皱着眉头按了按她的脚踝,“你可以坚持吗?”墨云晔的邀请?说是邀请,还不如说是胁迫,青画仔仔细细想了想,咬牙点头,“可以。”

  “宁臣受太子之命,大婚之前保护太子妃周全”,青持他……是这么说的,青画还记得,不久之前,在青云的那个凄冷的陵园里,是青持亲口告诉她,“宁臣”是他在朱墨曾经的名。

  青持是宁臣,这个青画是知道的,可是,她却不能多表露疑惑,他没有问她任何问题、没有做任何腧矩的事情,只是淡淡的一低头,说了一声“宁臣知道”,这中间有多少的百转千回,没有人知晓。

  青画能感到那微妙的平衡,在她和宁臣之间,有什么东西只是隔了一层纱纸而已,明明是漏洞百出的技俩,却仿佛两个人都是笨拙健忘的痴儿,她不想去戳破,宁巨也不敢去戳破,到头来很可能成就一个心知肚明,情怨细致入微。

  或许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等到不得不去戳穿这个鬼神之说的时候……

  ***

  那日,想容和青画两个人在御花园里犯了难。

  演练不是在花容宫,而是在宫外,三日后,青画上路的时候只有想容一个人陪同,一来皇族出行,人多反而不安稳,二来这只不过是一次小晤,还不需要劳墨轩这皇帝大驾:然而在这陪行问题上,却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争执,三人行是最稳妥的,但是青画却并不想书闲也一道儿去,她至今都还记得,那天在正殿之上,书闲那双含泪的眼,她对墨云晔怀着这样一份执念,只怕会见一次徒增一分烦恼。

  宫闱之中,嫔妃的心是越静越好,即便要念,也最好只念着皇帝一个人,哪怕三千恩宠的机会少之又少,总比念着一个在宫外、根本不可能的人来得有盼头;书闲也不大愿意去,只是墨轩点了两人陪同,除了必定要临场的想容,这另一个要由谁来填补呢?

  “我看,叫个听话的更衣一道儿吧?”想容思量许久才道,她从怀里掏出个瓶子轻笑一声道:“画儿,把这涂在发髻额头吧,沁香恰人,事半功倍。”

  想容递上的是个精致的青瓷瓶子,青画疑惑地接过了,稍稍远离了自己打开瓶塞,即便如此,还是有一股扑鼻的沁香弥漫开来,这股香味有点像是御花园里时令的某些花香,但却额外多了一份缠绵劲头,比花香浓郁了几分,不是花香,却也不是脂粉香料的味道,而像是天然的东西散发出来的香气,像是红木、松枫,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觉明树的根研磨成的粉。

  没毒,青画稍稍放下心来,凑近了闻了闻,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重,这香没毒,却还是带了点儿药性的,不过不是想容说的沁香怡人,而是舒心养身,暂时麻痹疼痛用的,想容这番,是怕她脚上的伤碍了演练吗?

  “画儿,这香调是我宫里的人调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喜恶,你懂药理,应该也知道些药性,怎么样,需要抹一些吗?”她垂眸轻道:“此番墨云晔怀着什么心思没人知道,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想容的嗓音很是轻柔,言中之意也是丝丝入扣,稳而不乱,听上去已经没有让人辩驳的理由,无奈青画向来不喜欢在自己的身上用药,想容这番好意还是让她皱了眉头。

  看着她关切的目光,加上这药的的确确是无伤大雅的养身药,青画又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只好笑了笑道:“多谢昭仪姐姐,青画不敢辜负,请容青画回闲庭宫与书闲告个辞。”

  想容笑道:“好,我也正好去叫余更衣一道去,我们在宫门口会合吧!”

  想容走后青画还在原地踟蹰,其实方才不过是推托之辞,闲庭宫里书闲只怕是正暗自神伤,她又怎么会去她的伤口上洒盐?她恐怕得早早去宫门口等候了。

  青画的主意定下了,脚步却没有迈开,她的目光盯在不远处,微微皱眉,在御花园小径的拐弯地方,一个鲜红的身影正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不知道看了多久,居然是杜婕妤,她穿得一如既往的红艳艳,就如同一团烈火,在绿柳嫩草交相辉映的御花园里像是怒放的杜鹃。

  杜婕妤,这个人青画曾经是颇为好奇的,而如今,她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不该看的东西,又不得不防备地看着她,没想到却换来杜婕妤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

  她说:“我还以为你们多么姐妹情深呢,结果还是明争暗斗,和其他妃嫔没有两样。”她的目光刚落在青画手里拿着的瓶子上,脸上神情越发讥诮,衬着她一身艳丽的云裳,如同一只好斗的漂亮鸟儿。

  青画会意,笑了,“那个不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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