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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七


  “我也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凤知微微笑着对夏侯元和赶上来发呆的一个老头子道,“贵国治安看来实在不怎么样啊,这个剿匪缉盗事务要抓紧啊,在下在刚入贵国国境时便遭遇山匪,那时是贫瘠边境也便罢了,不想在这煌煌天日,堂堂国都,离京城只有数里的天子门户黄土官道之上,竟然也会被剪径强盗拦路打劫伤人毁车——贵国的九城兵马司是不是薪俸发不出,都回家休息去了?”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拍拍那此毁掉的马车,摇摇头,“我这红木马车,每面都是大师精雕,价值千金,贵国强盗要是真穷,九城兵马司真没俸银,在下连车奉送,变卖了也好周济一二,何必要毁了的呢?真是可惜。”

  踢踢地下的流民,“贵国的强盗真是少见,用咱们的话来说,其志可嘉,其行也蠢,竟然二三十人就敢打劫两千人队伍,还是在京师门口,我国强盗,在下也见过许多,再没有这么离奇大胆的——锦城最近遭灾了吗?我看各位大人及各位父老,精神健旺得很啊。”

  她这两句一说,四面跟来的百姓也不都是笨人,顿时发觉其中不对,有些通点政治,知道两国间情势汹涌的,便开始低低议论,西凉的官员们听着那些窃窃私语,对这种情形完全的反应不过来,脸色紫胀的看着柏德山和邱统领,指望着他们解释并解围,然而那两位脸色更紫——被凤知微这么不要脸的当面信口雌黄,俩人差点就没气晕,偏偏一个字也发不出,只把眼睛都差点瞪出眼眶。

  西凉那边一片尴尬的寂静,凤知微刚才还笑吟吟的语气,突然一转,狂风暴雨,疾言厉色!

  “在京都城门前打劫来使队伍,自古未有,也不可能有!今日谁要告诉本使这是意外,是京郊强盗,本使不依!”她手一挥,抓到的几个衙役打扮的人,被恶狠狠扔在西凉队伍之前,落地的沉闷声响,震得西凉官员齐齐一震。

  “如果是强盗打劫,如何知道使节队伍行进路线时辰?”凤知微上前一步,夏侯元退后一步。

  “如果是强盗打劫,如何敢以数十人袭击数千人?”凤知微再上一步,夏侯元再退。

  “如果是强盗打劫,如何这两侧树林,会埋伏有官家衙役?”凤知微已经逼到夏侯元面前,他身后就是马,退无可退,咽了口唾沫,看了地上几个衙役一眼,无可奈何的道:“魏侯,这可能是误会——”

  “如果是误会,你们锦城府的衙役,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凤知微凶狠的一笑,“不要和我说他们在出公务,如果出公务,发现这里被打劫,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发砚强盗出没,为什么不提醒?发现本使队伍行进到此,为什么不出来拜见,还要鬼鬼祟祟躲在树林里?”

  她一连串闪电式的为什么,劈得夏侯元这个武将脑子一片空白,求救的看向那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直着眼,抹着汗,硬着头皮颤颤巍巍过来一揖,低声道:“魏侯,老夫是西凉礼部尚书——”

  “不用和我通名!”凤知微决然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本侯只和友邦通名见礼,却不愿在敌国虚以委蛇!今日之事,西凉若不给出个令人满意的解释,魏知不惜于京都城门前折西回转!我就在这里等,一日不说清楚,锦城城门,一日不进!”

  她语气铿锵,声音不高却厉烈潦然,人人都可以听出她绝不更改的决心,西凉百姓呆呆的看着烟尘中青衣简素的少年,只觉得这般人物果然不负虚名,西凉官员则抹着瀑布汗面面相觑,心想又输一局又输一局——

  ***

  而在远处。

  一处隐秘的树林内。

  一群黑衣人影,披着长长的斗篷,如磐石般驻马而立,目光森然而凝重口

  这些如铁的护卫拥卫之中,一人微微仰首,看着那个方向,看着万众目光他在人群中央的皎皎少年,看着那翻云覆雨雷霆闪电张弛之术,眼底光芒涌动,闪着不甘而又惊喜的光。

  半晌他低低道:

  “魏知!”

  卷三 殿前欢 第三十三章 故人重来

  龙江驿事件,一场考验应变瞬间翻覆的默默较量,西凉再次败北,凤知微不依不饶,城门口愤然罢入,竟公然带着天盛队伍就蹲在了龙江驿,两千人人吃马嚼,又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境下,把个驿丞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摄政王算是识时务,知道事已至此,硬拗着只会令西凉朝廷越发难堪,这人也是能屈能伸枭雄品质,得到消息后当即率领百官前往龙江驿,亲自迎接使臣队伍。

  摄政王的仪仗队伍老远开了来的时候,天盛这边便知道了,凤知微不顾两位副使催促,悠然教顾少爷画画。

  “你想画什么?”她平铺开纸卷,叼着个毛笔,很有架势的问她家少爷,“山水宫室?人物花鸟?畜兽虫鱼?工笔?写意?钩勒?水墨?”

  宁澄远远蹲在某处墙头,用公然窥探的眼光和姿态,难得带点崇拜的看着凤知微,哎呀看起来很行家里手啊,要是画得好,偷出去卖应该很值钱吧?

  “胡桃。”顾少爷淡定的回答。

  凤知微:“……”

  隔壁墙上的宁澄险些一个倒栽葱栽下来,顿时大怒——你画什么不好非要画个胡桃?你画胡桃画得再好那也是胡桃,偷出去卖还能值几个钱?为什么就不能画美女?不然画下我宁澄也有收藏价值呀——

  凤知微和顾南衣一向对那只明明早已暴露偏偏还不肯光明正大出现每天鬼鬼祟祟装摸作样的别扭护卫视而不见,凤知微舔舔毛笔,道:“好,胡桃。”

  她这一舔,舌尖唇角沾了点墨,顾少爷这个爱干净的,看见顿时觉得不妥,但凡觉得不妥的事,他都是要立即行动的,于是一把抓住凤知微,道:“脏了。”

  凤知微“啊?”一声,顾少爷已经又道:“我给你舔掉。”随即便掀起面纱凑上来。

  他强大的不在正常人理解范围内的思维,最考验人瞬间的反应能力,凤知微果然又没反应过来,眼前一暗再次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只觉得红唇一亮,如石榴饱满鲜绽,高挺的鼻玉般的肌肤线条美好难述的下颌炫得人眼前一花,随即唇上便覆上柔软,柔润微凉,也像块软玉,触及便觉得熨贴到心底,那唇似乎想逮她的舌,凤知微下意识立即闭嘴,那唇便在她唇上轻轻游移,快速而轻巧的,在她唇角微微一舔。

  像湿了春雨,淋了娇红,三万里春风过境,小楼前落霞荼蘑,那微湿感觉冲入脑海,凤知微瞬间反应过来,脸色爆红,啊的一声向后便仰,却见顾少爷定在那里,怔怔的,一只手指还燎在面纱边,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而面纱边沿微微露出的颊,竟然也是微红的。

  少爷……脸红?

  凤知微半仰着脸后倾着身子,以一种艰难的姿态发怔,顾少爷微微前倾半掀着面纱,以一种即将扑倒的姿态发怔。

  没人看见他面纱后的神情,有点……迷茫。

  就是刚才那么一霎,原本只是直觉的去弄干净那墨计,然而当唇齿相接,馥郁而清凉的香气透骨而来,哪怕只是那么短暂的一霎,他平静的心思突然就像上次那样激涌起来,比上次更激越更凶猛,凶猛到他似乎能听见心在胸膛中撞击的声音,似要不受控制的撞出胸膛去。

  这是他几乎从未遇过的感受,却也没像以前那样惊慌的以为是得了重病或内息走岔,隐约觉得,这大概也是上次摸她时的感觉,只是更激动更深切更难以控制一些,之前如果是溅起波涛的河流,现在就是掀起巨浪的大海,冲击的,都是一样的堤岸。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顾南衣想问消楚,却直觉的觉得,凤知微不会告诉他答案,她这人其余事对他都很明朗,唯独每次靠近点,她就古古怪怪的,估计自己要是问她,她又要拿那句“男女授受不亲”来教育。

  顾南衣是个好学且有毅力的孩子,按照他以前学武的信念——过不去,就硬过,关隘你不要怕它,多试几次就水到渠成了。

  于是他决定不要浪费时辰迷茫了,只要多试上几次就好。

  于是他伸手一抄,决定将凤知微抄在怀里,再来一次。

  凤知微却已经清醒了过来,他这边手一动,她那边立即翻身而起,瞄着那一角红,心里也觉得有些微跳,想起早先他也曾舔过她唇角酒液,但那时的他坦然自若不以为然,纯料尝酒而已,她也就这么打哈哈的过了,如今看来,却有些……不一样?

  于是赶紧狼狈的跳过桌子到了画案的另一头,干笑着道:“胡桃……我们来画胡桃……”

  顾南衣看她一眼,估量了一下隔着桌案的距离,估计自己隔案抓她是可以的,但是要想不把砚台带翻可能会有难度,因为凤知微的反应和轻功越练越好了,他突然有点懊恼,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凤知微武功的指点,实在太多了。

  一瞬间顾少爷下了个决定,觉得凤知微的武功练到现在这个程度也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好下去,反正只要她需要,他负责保护便是。

  凤知微可不知道这一霎间顾少爷难得的下了个关于她的自私的决定,她讪讪的低头拿笔濡墨,借此掩饰脸上的红潮,一边落墨于纸上,一边款款的想着如何和少爷措词,来改掉他近来越来越多的惊悚的小动作。

  她的笔在纸上勾勒描画,一边清清喉咙,尽量温和的道:“南衣啊,这胡桃是这么画的,一个圆,不用太圆,一般圆就可以了……”

  “胡桃肉。”少爷提醒她,记得画他最爱吃的胡桃肉。

  “哦。”凤知微一边思考,一边漫不经心的在圆圈里再画上一个圆圈,少爷不太满意的看着,觉得这个圆圈和他每天吃的胡桃肉看起来似乎不是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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