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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雨越下越大,又急又密,天边一道白色的闪电劈空而下,撕裂了灰暗的天空,霎时间夜色被映得明亮起来,然而白闪过后,天地之间又恢复了灰色的暗沉,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暗夜中去。唯有耳边越来越急促的雨声异常的清晰。

  轰轰的雷声紧接而来,似远方的战鼓敲响在心中。

  洛施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叫道:“快看,是不是回来了?”

  我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雨水倾盆而下远方一片雾蒙蒙的灰暗,看不真切,却又似乎觉得是有人影攒动,似乎是大军回城。

  我握住洛施的手,比我的还要冰冷几分。她挣扎了一下,身子僵直的回握住我的手。这一刻我们摒弃前嫌,相互依偎相互支撑,只因为我们知道,如果萧楼夺下了丰蚌,大半的兵马定然驻守城中,此刻越走越近的军队不会有这么多人。

  天边几道长闪划空而来,片刻沉寂之后紧跟着雷声隐隐,那声音哑重沉凝,似千军万马奔腾厮杀,穿透云层和云水闷闷而来,仿佛就在耳边,震得心头一阵阵地烦躁。

  近了,又近了,终于看到了那一抹身着银色铠甲的身影了。头盔被他夹在臂间,黑发被雨水打湿紧紧的垂在肩上,断念剑被仓促的别在腰间,一手执着缰绳,驾着大黑缓慢前行。

  我突的笑了,败了又怎样,得不到天下又怎样,我从来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只要他平安就好。我愿意就这样看着他,金戈铁马一展胸中抱负。

  转念间萧楼已经纵马来到城下,抬头望了眼城楼,眉间一蹙瞪着我和洛施,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也不知道呵斥的是谁,“胡闹,也不看看什么天气,赶紧给我回府。”

  从这个语气和态度上看,训斥的必然是我。

  萧楼令行禁止十分有效,话音刚落已经有侍卫过来礼貌的请我和洛施回府了。

  又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我回过头去匆匆瞥了眼萧楼,银甲黑衣,面容冷峻,倾盆的大雨更衬得眉目清冷,他傲然马上,面无表情间自由一番王者凤仪,睥睨天下,风神绝世。

  洛施松开我的手,一路沉默的走在我前面,我看着她大红的披风在风雨中摇曳,是这漫天阴雨中唯一的一抹亮丽色彩。

  窗外大雨瓢泼,下得欢畅淋漓。电闪时不时的划破长空,雷鸣轰轰而来,似一场紧锣密鼓的大戏不到剧终不肯停歇。

  我换了衣服,棉质的衣裤穿在身上柔软暖和,一杯热茶下肚身上的寒气减了七分。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萧楼带着一身雨水推门而入,水滴自他的铠甲上成流而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堆水渍。我赶忙起身去解他的铠甲,却被他反手隔开,凶恶的瞪了我一眼,不让我近身。

  我看着他,软软的问:“这又是怎么了?我又没跟你抢丰蚌,难不成也惹到你了?”

  萧楼不理我,径自解下铠甲,扔在地上。又脱了里面穿着的黑色蟒袍,赤着脚光着身子在衣柜里翻腾了半天,回过头怒气冲冲的问我:“你把我衣服放哪了?”

  我指了指他面前的柜子,“都在这里面了。”

  “胡说,我怎么找不到。”

  我走上前去,往柜子里瞧了瞧,“都在这,你要找哪身?”

  萧楼哼了一声,“前个新做的那身黑色蟒纹的袍子。”

  我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大笑。指着刚被萧楼扔到地上的那件黑色的袍子道:“你骑驴找驴不说,找不到还怪我。你看看,那件不就是吗?”

  萧楼眼中局促一闪而过,在柜子里随便拽了件衣服看也不看就套上,不知道哪来的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气哼哼的瞪着我。

  我真不知道又错在哪里了。殷勤的倒了杯茶递过去,他接过去掀起衣摆坐了下来,“也才有点承认错误的样子。”

  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但是方才在城楼上往军队中那触目惊心的一望,至今仍觉后怕,料是这一仗萧楼打得并不顺利,心情不好找我撒撒气也是可以理解的。“知道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连串说完低着头等着萧楼继续训我,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抬起头来就看到他啼笑皆非的盯着我看,脸上表情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来。”他冲我招手。

  我走过去,他把我按在他的腿上坐下,语气里仍是不悦,却松软了几分,“好好的怎么又跑去找洛施?”

  “凑巧碰上的。”

  “怎么就那么凑巧?”

  “谁让我们都关心同一个男人呢。”

  “我看是你自己找不自在,洛施要是再跟你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回来受苦的还不是我。”

  我楞了一下,转头去看萧楼,但见他眉眼间的怒气淡去,被掩盖的担忧才堪堪漏了出来,不由的心中一暖,头贴着他的下巴道:“没有不高兴。你不是说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吗,以后我们好好的,便是你惹我生气了我也原谅你好不好?”

  萧楼点头,与我十指紧握,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似斟酌了一会道:“什么都能原谅吗?”

  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让我酸了鼻子,万军之中他丰神俊朗傲然的神情仍在眼前,与此刻真真相差两重天,不由玩笑道:“是,除了杀父之仇其他的都能原谅。”

  萧楼身子一僵,手上用力握了我一下,捏得我生疼倒吸了口冷气,一想不妥连忙赔礼,“你瞧我口无遮拦的,怎么好拿爹爹说事,我错了。”

  萧楼也不答话,猛地扳过我的肩,细密的吻迎面而来。他的唇齿之间仍带着外间雨水的凉意,丝丝渗进我的嘴里。我随着他于唇齿间纠缠起舞,只愿如今这片刻的宁静甜美成为永远。

  外间的雨声渐缓,我倚在萧楼身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这一个臂弯隔绝了外面的狂风暴雨,将我护在怀里。

  本来不想惹他不高兴,但到底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丰蚌丢了?”

  闻言他果然暴躁起来,我严重怀疑性情大变是不是个传染病,怎么世界有点乱套。“丰蚌又不是小猫小狗怎么能说丢就丢。我再不济也不能输给景溯,今日一战,以平局收场。我撤军而回景溯也没夺得下丰蚌。”

  我眼前又浮现城下伤兵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问道:“我看到士兵受的伤了,像是野兽咬的。”

  萧楼眼中冷光一闪,犹如雨夜中的白闪,锋芒凌厉,“不然你以为景溯凭什么与我降临死士打个平手。”

  “降临死士?”

  “不错,此次交战的先锋便是降临的两千死士,穿了我东临的军服。”

  我这才惊觉,难怪那些士兵受了那么重的伤,血肉翻飞有的都露出了森森白骨,却仍然能够镇定自若鸦雀无声,竟没有半点呻吟声,也只能是降临死士了。

  萧楼的这招奇兵以往从未用过看来是专门为景溯准备的,便是要攻其不备。

  然,景溯似乎也留了一手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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