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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内,虽然仿佛因地动经过浩劫,但百姓依然全都跪地迎接。 我下车步行,观看房屋倒塌的情况,还与一些百姓对话慰勉。城内倒了数千的房舍,死了几百人,大家还有些恐慌。但凉州人笃信佛教,上官与观音寺的主持交好,住持在灾难发生后,与凉州官员一起,将灾民收容到寺庙官舍里,还敲响佛钟,让众人等待赵王回城。赵王大捷,皇后巡幸,自然给百姓们吃了定心丸。 行至一间倒塌的房舍前,有个拙朴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磕头,但他的背后,却有个小女孩被草席卷着,脚丫露出来。禁军怒喝道:“大胆,尸身暴露在外,秽气冲撞皇后,大不敬罪。” 那老儿哭哭啼啼的:“皇后绕了小人……小人的三个儿子都从军死了,只有一个孙女,昨夜来不及救出来,她才六岁……房子倒了,没有钱买棺材,小人不知皇后亲自……该死该死。” “百无禁忌,你家儿子都因军牺牲,本就是忠义之家。让我看看孩子,行么?” 左右同声阻拦:“皇后……”我摆摆手。 老儿不敢拒绝,将草席展开,我俯身,孩子的样子……唉。我叹了口气,连年兴兵,百姓的生活也苦,小女孩身上是破衣,我一阵心酸,眼睛都湿了。自己入城之前,因为湿衣狼藉,才找了一件今年元旦时天寰所送的折枝牡丹罩衣套上。我默默的将牡丹罩衣覆盖在女孩的身上,对老头婉言说:“她的棺材钱,由官费出。你的养老,也由官费出。皇上用你子,亦会爱惜你。” 老头儿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怎么好,反正一愣一愣的,禁军低声提醒他:“还不快谢恩?” 他还是痴呆一般,大约是没有见过如此场面。西北,天高皇帝远,怪不得天寰要战后来看看。 到了凉州刺史府,建筑也有裂缝,庭院里一地的石竹花瓣。因为地动威胁还在,阿宙暂时把我安排在刺史府东南角的夫人台的草堂内,说是那里最为安全。 两人相处,我对阿宙说:“凉州的钱够用么?灾民都该发钱抚恤,房屋由官府出资营造,棺材由官府按照家庭的情况给补贴,你说对么?我……”我轻声道:“我带来不少我自己的钱,有这个数……”我做了一个手势:“要是凉州暂时缺现钱,你拿去用吧。” 阿宙笑了两声:“普天之钱,莫非王钱,你不要用大哥给的钱送作人情,我打胜了仗,自然收敛了一些钱财。够用了。你离开长安时……杨夫人还好么?” 我低下头:“好的。就是心疼病发,我去看了,又让医者精心调护,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阿宙沉默半晌:“她以前是没有心疼病的……我在外头打仗顾不到,托你照看下夫人。你虽然不喜欢她……但她也挺可怜的。” 你不用说,我也会照看的,我心想,但看到阿宙凤眼里的表情,我又觉得他的托付太重了。 布谷鸟声刺耳,阿宙又问:“有件事,皇上为何收养六弟之子?你怎么想。” 我许久没有答话,那湿了又干的衣服,在身上皱巴巴的,我拧了衣角:“他想要,我也没什么不乐意。卢妃骤死,临终还将孩子托付给我。” 阿宙的凤眼射出一道光:“女人最苦的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你自己不能生一个?皇帝有亲生子,对我等三个弟弟也是好事情。老六的孩子入宫,难道将来杀了老六?皇上不能再杀兄弟了,不然就太伤盛名,成孤家寡人了。我们在西北,要劝降真是太难,人人都说皇帝是暴君,残忍狡诈嗜杀,要是投降了就跟柔然一个下场。我跟上官心里难过,但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亲信,如何为他辩解?此事我放在心里好几个月了。只跟你才说。” 我把头低的更低:“别怪天寰,他……阿宙”我直面他:“我小时候中毒过……” 阿宙瞠目半天,忽然拍了一下案,那案上旋即出现了裂缝。他仰头望着天空,好像在骂什么,然后才说:“算我没问过,你不要多想。大哥当年听了那女骗子的话,什么宜男,宜男。大哥多年无子,也不能怪你嘛。你可千万不能让他恢复后宫制度,……啊,收养了那孩子,对你还是好的……是我没有想明白。”阿宙俯身到床后,拖出两本书来:“前几天热,这草堂我也来安歇过几日,你来了,我把这个带走。” 我看他想藏起来,就踮脚说:“我看看……啊,原来是战国策。我还以为你一辈子就看一本春秋足够了。” 阿宙脸上晕红:“我跟了上官一起,冒点酸气,不行啊?”看百年捧茶入内,他连忙闪身出去。百年道:“皇后您一夜未眠,还是休息休息吧。” 我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遇到了惠童……他想来看望皇后,我挡了。” “嗯,明天让他来和我一起用膳吧。”我慢慢的喝茶:“我不休息,去寺庙看望灾民吧。” 四日之后,西北其他各郡消息传来,肃州果然被毁严重,民房数万损毁,连陇西李氏府都无法住人。李茯苓跟着其兄李醇前来报信,这丫头出落得水灵灵的,说起来也怪,虽然她和我一样年龄,但我总觉得她像个小孩子。 第二天,我在观音寺与灾民一起吃了面条,又抱着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孩子给他讲故事。我这人小时候满肚子的故事,可惜只有母亲听。有时候她喝闷酒,我就只好对着草木讲。有了用武之地,我极高兴。虽然阿宙不要钱,但我还是发了如雅在我出发之前给我准备好的“人心钱”给百姓。 确实,这些钱不能弥补灾民的损失,但汉人多少会用钱衡量恩情,即使是天子也不能免俗。 月上树梢,我才回到刺史府,在院内溜达了一会儿,就见李茯苓跑了进来,她瘦了一圈,显得眼睛更大。因为我待她亲热,她也就没有规矩:“皇后,五殿下在这里吗?” “不在。”我说:“你今天不是跟着你哥哥去凉州府点检送给肃州的钱粮瓜果了?” “我找五殿下呢,我又话要说,哥哥不让我回肃州,要我住在凉州。可五殿下要去肃州了,我也要去,不要在这里。”她说话瞳仁乌亮,娇纵又可爱。我想,要是我父皇不早逝,我也会这样……也许还是跟现在一样……现在要和南朝开战,对我是喜是忧? 一抬头,李茯苓一阵风似的没有影子了。我咳嗽一声:“阿宙,你出来。” 阿宙从夫人台后绕出来。我笑了笑:“一个王还躲女人,躲不了明天,有话挑明好。” 阿宙说:“我直说了几次了。我对女人全靠第一眼。她这女孩子不坏,但我可不想给她希望。我要去肃州了,来跟你道别。” “你现在走?肃州情况不明,死伤众多,你去了那个战场有什么用?城内万一流行瘟疫,怎么办?” 阿宙按着剑柄:“我非要去。还记得柔然那时候我在城内和五千青年军一起滴血饮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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