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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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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忙要寻热水,被娉婷一把拉住,轻声道:“没事,呛了一点而已。”抬头看见漠然还抱着琴站在那里,问:“怎么还站着?快回去吧。晚了,王爷又要发火了。” 漠然应了一声,抱着琴跨出屋门,却不朝书房走,在走廊尽头向左转了两转,刚好是娉婷房间的墙后,楚北捷裹着细貂毛披风,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 “王爷,琴拿回来了。” 楚北捷扫了那琴一眼,皱眉问:“她怎样?” “脸色有点苍白。” “胡闹!”楚北捷脸色更沉:“要解闷,弹点怡情小曲也罢,怎么偏挑这些耗损心神的金石之曲。”话没有说完,重重哼了一声。 漠然这才知道,那句“胡闹”不是说自己,原来是说娉婷,暗中松了一口气,又听见楚北捷吩咐:“找个大夫来,给她把脉。” “是。”漠然低头遵命。 楚北捷心情看来很不好,锁起眉心:“那么一大杯冰凉的茶水灌下去,谁受得了?你去告诉红蔷,要她小心伺候,不可再犯。”漠然答应了,抬头偷看楚北捷脸色,仍是乌黑一团。只要遇上白娉婷,王爷的脾气便阴暗不定,很难捉摸。 如天籁般的琴声只响起了一阵,便不再听到。 楚北捷下午依然回书房去。他其实并不总在书房,反而常常在娉婷的屋后闲逛。处理公务只是虚言,他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公务?隐居的小院用的木料都比王宫里的薄,盖不住声音,娉婷若是唱歌,即使只是轻唱,歌声也能从屋内飘到墙外,让楚北捷听得如痴如醉。 虽如痴如醉,但绝不真的痴醉。 如果真的痴了,醉了,他该毫不犹豫绕过那道墙,跨进娉婷的屋子,把唱歌的人紧紧搂在怀里,轻怜蜜爱。 他没有。 只是站在墙后,听她似无忧无虑的歌声,听她与红蔷说话,与风说话,与草说话,与未绽的花儿说话。 八个月,他生命中最痛苦、最长的八个月。 许久以前,他曾许诺,要在春暖花开时,为她折花入鬓。 春,何时来临? 是夜楚北捷仍然入了娉婷的房。 仍是豪取强夺的占有,仍是无动于衷的冷漠。 “王爷,”娉婷在黑暗中看窗外天色,没有一颗星的夜晚,冷而寂寞,她低声问:“明天,大概会下雪吧?” 楚北捷搂着她,似已睡去。 她知道,他没有睡。 他知道,她知道他没有睡。 除了冷漠,他不知道该如何惩罚怀中的这个女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惩罚自己。 “明天,是我的生辰。”娉婷在楚北捷的耳边,问:“王爷可以陪陪我吗?明日会下雪,让我为王爷弹琴,陪王爷赏雪……” 楚北捷忍耐不住,睁开大眼,用力将娉婷搂紧,换来一声惊叫。 别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生辰又如何?娉婷,我只能在漆黑中如此爱你,朗朗乾坤下,有我深深敬爱的兄长,和他死去孩儿的魂灵。 楚北捷在清晨离去,娉婷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唇一言不发。 天色从灰到亮,短暂的光亮后又是一片阴沉,乌云笼罩白日,沉甸甸直冲着尘世压来,寒气逼人。 “呵,要下雪了吧?”红蔷呵着气。 娉婷正坐在窗边,伸手出去,转过头来:“看。”掌心处,是一片薄薄雪花。 “下雪了。” 初时是薄而小的雪花,到后来狂风越烈,卷到天上的,都成了鹅毛大雪。天阴沉着脸,似乎已经厌恶了太阳,要把它永远赶在乌云之后。 沙漏一点一滴地向下滑落,娉婷默默数着。 今日是她的生辰,现已虚度了三个时辰。 她在漫天大雪中诞生,这只是她的猜想,其实,只是王妃的猜想。白娉婷究竟出生在何日,这个问题也许只有从未见面的爹娘可以回答。 她记得,王妃将她带回王府的那天。王妃夸道:“冰雪聪明,定是在大雪天的雪娃娃托生的。”王妃为她选了一个有雪的日子做她的生辰。 她喜欢雪,每年生辰,王府都会生气勃勃。何侠常常找来一群归乐的贵族公子斗酒,何肃王子也在其中,少年们喝到微醉,便会百般地怂恿:“娉婷,弹琴,快弹琴!娉婷,弹一曲吧。” 冬灼最爱胡闹,往往早把琴取来了,摆好,拉着娉婷上来。娉婷笑弯了腰,勾指。众人先前都是吵吵闹闹的,但琴声一起,很快就会静下来,或倚或站,一边听曲,一边赏雪。一曲完毕,会听见身后一阵与众不同的带着音律的轻轻掌声,她就会高兴地回头嚷道:“阳凤,你可不能偷懒,我是寿星,你听我一首曲,可要还上十首。” 娉婷怔怔地笑了起来,又怔怔敛了笑容。 大雪纷飞中,世事沧桑。 此时此刻的孤单寂寞,天下人都可以不管,但楚北捷不可以不管。 他不该不理会。 她再看一眼沙漏,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想见的人还没有来。八个月,她忍受了种种冷待八个月,笑脸相迎,温言以对,为什么竟连一点回报都得不到? 刹那间心灰意冷,八个月的委屈向她缓缓压来,无处宣泄。 “红蔷。” 红蔷从侧门跨进来,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娉婷低头,审视自己细长的指。 “去找王爷,”她一字一顿道:“我要借琴。” 琴很快借来了,漠然亲自捧着过来,摆好了,对娉婷道:“姑娘想弹琴,不妨弹点解闷的曲子,损耗心神的曲子,就不要弹了。” “王爷呢?” “王爷他……”漠然逃开她的目光:“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他今天忙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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