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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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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略微有点不安:“属下拿着信出门,她忽然在后面说等一下,把信又拿回去了。属下以为她恐怕还要加一两句话,怎知她点了火折子,把信就那么一递。” “烧了?” “是,烧了。”漠然知道楚北捷极为在意那边动静,事无大小都详细禀告:“她对着信的灰烬垂了好一会泪,要我转告王爷一句话。” “她哭了?她到底……还是哭了。”楚北捷喃喃自语,失神地看着西头,半日才想起漠然还另有话,问:“她要你传什么话?” “她说……”漠然皱着眉,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她说……真羡慕这琴,毁得这般痛快。” 楚北捷轻微震了震,勉强按奈着定下心神,蹙眉道:“她生了死志吗?”回首来看漠然。 漠然不敢和他犀利的目光对视,低头避过,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一生豪迈,手起剑落,如今何苦这般折磨一名女子,连带着折磨自己。” “我……我在折磨她吗?” 漠然不语,只低着头。 楚北捷凝视他半晌,悠悠长叹一声,颓然坐下,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漠然出了房门,惶惶不安。庭院中空气沉闷,连老天仿佛也在预示不祥。他不敢离开太远,亲自守在外面等候楚北捷差遣,又暗中派人去西厢探听娉婷动静。 不一会,派去的人回来说:“娉婷姑娘开始坐在床边垂泪,后来点起火盆,把残琴连包裹的布一起烧了这会也不哭了,竟打开首饰盒精心打扮起来。照着镜子擦胭脂的样子,倒真有点像我妹子出嫁那时的眼神。” 漠然心里听得发紧,转头一想,看眼下的光景,王爷心结已打不开了,与其慢慢折磨,也许真的不如痛快了断,也不说话,点点头吩咐再去查探。 楚北捷一人待在房里,也不说话,整个晌午都没动静。也没不怕死的人敢私自进去东厢。 天边快出现火烧云的时候,漠然派去的人已经回禀过娉婷的情况好几次。 那下人一个劲困惑地挠头:“我没藏好,被娉婷姑娘看见了,她也不恼,反而朝我笑了笑,说你明天就不用为我费心了,你们王爷是个有决断的,到今天也该有个了结。” 漠然眉头大皱,刚要开口,房里忽然传来楚北捷的声音:“漠然在外面吗?进来。” “是,王爷。” 漠然连忙推开房门进去。楚北捷坐在背光处,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但身上已又恢复了在战场上的笃定气势,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定断。 “你去叫厨子,做一道八宝豆腐,一道红烧鱼,一道翡翠银鱼丸子,一道风清素萍……”楚北捷缓缓开口,连点了十二,三道菜。 漠然一边点头,一边仔细记下,心里清楚着些都是娉婷平日爱吃的。 果然,楚北捷道:“做好后,给西厢送去。” 漠然应了一声“是”,楚北捷又吩咐“拿三坛最烈的酒给我。” 饭菜不一会做好,直接送往西厢,三坛烈酒也送入楚北捷的房间。 楚北捷忽然笑了:“你坐下,陪我喝一杯。” 说是一杯,喝起来成了千杯直下。楚北捷刚正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说话,烈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喉咙。 房间里只听见倒酒时酒水入杯的 声音。 天气奇差,一丝风也没有,眼看火烧云褪去,光一分比一分少,渐渐黑暗笼上来。漠然觉得仿佛有一座山压在心上,大气也不敢出,一杯接一杯帮楚北捷倒酒。 楚北捷酒量如海,喝了这么多,眼神一点也不迷蒙,像越喝越清醒似的,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如黑夜草丛中若隐若现的猛兽。 灯光下,英俊的脸不但不发红,反而铁青一片。 ”王爷,没酒了。”漠然放下酒壶,扫一眼地下已经空荡荡的三个空坛,恭敬地问:“是否要属下再取一些来。” “不用。”楚北捷缓缓喝了最后一杯,仿佛要把失去的豪气和胆魄都吞回来,重重放下杯子,凝视着摇曳的烛光,忽然沉声命令:“漠然,你拿着我的剑,去西厢。” 哐当!漠然手震了震,桌上玉杯一倾,掉到地上。 “告诉她,我楚北捷今生,最爱而又最恨的,只有一个人。我再也不折磨她了,我给她个痛快。”楚北捷紧紧盯着烛光,仿佛那光里有另一个人的影子,猛一咬牙:“取她的性命回来!” “王爷,这……” “这是军令!”楚北捷骤然怒吼。 漠然浑身一震,也咬了咬牙,凛然应道:“得令!”再顾不上其他,瞪着虎目走到墙边,把悬挂其上的宝剑一拔,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楚北捷看漠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如刀绞,猛然站起来,发现双膝都是软的,竟支撑不住,双手骤然压在桌上,震得酒壶碗碟一阵乱响。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他狠很咬牙,问的不知是西厢中人,还是自己。 失了神采的眸子凝视天边,今日竟是月圆,高高悬挂夜空,光华流盈。 “我错怪你了吗?娉婷,告诉我。” “娉婷该自豪吗,天下有谁能被楚北捷误会?”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给娉婷最后一个机会吧。让娉婷用事实向你证明,娉婷绝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犹记,她曾浅笑入怀,仰头央他。 她说:“不管消息如何严重,到最后都不过是一场误会。等你回到东林,就知道娉婷不但不忍伤害你,也不忍伤害任何和你有关的人。北捷,回东林吧,回去看看我真正的心意。” 犹记,她无人可及的美丽眼睛中闪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梦境中一般。 “对月起誓……”他沙哑地苦笑:“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抬起蕴泪黑眸,见暗处一道人影缓缓走来。脚步沉重,手持宝剑,低垂着头,正是漠然,显然是回来覆命的。 楚北捷只道心中早疼得麻木,此刻一见漠然,才知方才还未痛得深处。全身像无数把烧红的钳子拧着皮肉向四处撕扯,血肉模糊也没有这般难以忍受。 他天性要强,撑着挺直的背站在门前,问:“已经去了吗?”声音隐隐颤抖。 “王爷……”漠然抬头看他一眼,猛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倒:“请王爷处罚,属下……属下实在下不了手,娉婷姑娘的眼睛,属下看着那双眼睛,实在是……”抓着宝剑的指拚命抠地上的泥。 楚北捷刹时放松下来,旋即怒上心头,低吼道:“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到,你算什么男人?”恶狠狠将漠然踢开,抓起地上的宝剑,磨牙道:“决而不行,害人害己。难道真要一辈子这么慢慢折腾下去?不如早日了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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