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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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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禁不住摸上了他的肩,这个可怕的男人无时无刻都在算计。董舒海就在城外,西日明也没有死,骑墙派难堪,保皇派再也暗藏不住。 “这是场豪赌。”他悠悠而问,“如果我败走,你该当如何?” 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从没逃出过他的手心。他于我来说是强大的,但未必是世上最强的存在。如果我是谄臣,该说王爷战无不胜;如果我是愚妾,当以死明志。 他仰起头来,玩味着我的神情。 “当如何?” 我沉吟:“若你败走……” 房外的脚步声传来,救了我的场。我没有说出后半句,后半句是什么,我也没想出来。我唯一想到的念头是除他而后快,但现时是不可能的,解药还落在他手上,而我也非他的敌手。 陈隽钟在帘外禀告:“朝议已毕,抄录的名单交给了陈风。一切都按爷的吩咐交代下去了,暂未察觉不妥之处。” 西日昌笑了笑,道一句:“经年辛苦,就看这一朝。” 陈隽钟告退后,西日昌拉起我的手,“走!我们去杀一个人。” 他带我从月照宫侧门出,穿过幽静的庭轩曲廊,走上皇宫里少有人行的碎石子路,绕了很大的圈子,这才到了西日明的寝宫——明景堂。 明景堂后院前,西日昌轻声道:“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许出声。” 我点头。他瞄着我又道:“哪怕我倒地身亡。” 我嘴角一抽,他倒地死也是假死。 西日昌携我手入明景堂,以我的眼力和修为无法发觉的影卫,都被他躲过。我一路匿气跟他来到一间宽敞的侧厅。趁着四下无人,他托起我身,飞蹿上横匾,将我藏于“澹泊景明”四字后。 横匾空间恰能容下一人,但没轻身功夫的也待不住。西日昌压下二字,翩然离去。 “等着。” 我蜷缩于匾后,静心匿气地等待。 但我一等就等到了午后,其间只有两名宫人进来清扫过。我越等越觉不对味,以西日昌每次都把我利用到渣的禀性,不会放一着空棋。我躲在匾后渐渐觉得阴冷,是继续猫在这里等死还是冲出重重封锁觅活?就在我摇摆不定、难以决断的时候,远处隐隐传来动静,声响逐渐清晰,却是无数人刀剑相交的对战声。一个宦官逃跑进侧厅,跟着追上的侍卫一刀把他砍了。“走,这儿没人,到正厅去。”脚步嗒嗒。 厮杀持久而残酷,偏厅里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宦官或宫女逃入,他们无一不被身后赶来的侍卫屠杀,无论乞求还是藏匿于角落。从侍卫的口中,我得知他们的使命是诛杀明景堂所有人。惨叫声痛哭声咒骂声逐一被刀呼剑啸取代,我只觉得身下明景堂在战栗,仿佛回到六年前的那一天,地震房摇,一地死尸。 为杀一个人而死无数人。 为一份至高无上的诱惑,赶尽杀绝。 明景堂的杀声逐渐低去,此时,人人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避之而不及,怎么可能援手?就算有武力能救,也怕惹祸上身而袖手旁观。这世上英雄早死,只有奸贼长命百岁。 夜色冲不淡血光,只冰冷我的心。又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熟悉的步履声,西日昌来了。 我一动不动,听着他走进,走近,走到匾下,一声木脆金裂的声音,我身前的牌匾散碎,一块块坠落,我跟着坠落,下方是西日昌展开的手臂,他接住我麻木的身躯,搂入怀中。 这一场浩劫,明景堂和月照宫的宫人几都屠杀殆尽。小疙瘩断首,纳兰玥被腰斩,只有答喜活了下来,她被砍掉了一条胳膊昏死过去而侥幸存活。 西日昌柔声道:“谁都料不到你会藏于明景堂侧厅,只可惜我特意安排的一出戏你没有看到。”他说的这出戏在明景堂后花园上演,让大杲后宫粉黛都成长脖子的西秦公主,于后花园私会侍卫,被西日明西日昌及一干人等逮个正着。而按西日昌原本的安排,是幽会于侧厅的,他原打算让我亲见这一出幽会,即宫变的导火索,好叫我看明白身处境地,可西秦公主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西日昌率一群披坚执锐的手下,踏过染红的白玉砖地,于飘散不去的血腥中,带我进入了大杲皇帝的拙政殿,象征大杲最高皇权的殿堂。 西日昌没有对我解释这一场宫变的始末,后来我从宫人的只字片语中推出了个大概。这并非一国双雄的战争,还牵涉到西秦。事情繁复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简单说来,它确实起源于一场豪赌,西日昌和西日明有一个约定,结果西日昌胜出。而最令我惊讶的是,屠千手不仅是一位武圣,他还是西秦的武圣。 屠千手潜伏大杲太医院多年,唯一的目的是削弱大杲国力。当年他暗杀了正值壮年、睿智英武的大杲先皇,图的是西日明年少称帝,大乱朝纲,而即便西日明年少有为,还有狼子野心的西日昌。但屠千手想不到的是,西日兄弟一个笑里藏刀,一个奸猾似狐。二人虽小隙不绝,却从未大动干戈,所以屠千手一等就是十几年。杀一个只便宜另一个,而两个一起杀,显然他做不到。以西日兄弟的机警,他动作一大就暴露了。屠千手的挑拨最后只到投我一筷为止,西日昌却还是忍住了。西日昌没有说错,他并不想杀我,他只想二雄相争。 屠千手在杀公主幽会的侍卫时,被众侍卫偷袭,他倒在了西日兄弟的阴谋下。而边境上,西秦拱手相送了大批的军用物资。董舒海根本没有返回盛京,城外的那支军队是西日昌的。 当中还有无数细线瓜葛,譬如西日昌在西秦的两次遇刺都属西秦的离间,譬如董舒海的爱女、西日昌的表妹嫁的文士摇身一变成了西日昌的重臣,但这些相对于结局都不重要了。 西日昌将我置于龙椅上,做了他最想做的事,做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 “最强的国度,最好的女人,都是朕的。” 在他的跨凤乘鸾中,我只想到两件事,一是他是我所恨之人,二是他这次没将我做棋子。 新元的礼炮声轰鸣,震得仿佛天下一心。所有人都在欢庆,只有我不合时宜地于劫后重生的月照宫里弹起一曲《嗟飘零》。 琵琶声声隔绝了远处的喧哗,“傲霜”清脆伤而不怨,铮铮我心,睹雪霜之降兮,何惧凄风之惨惨? “大人。”答喜空袖垂侧,依然改不了口称我为大人,“在今儿这样的日子,您该欢喜啊!” 我抚了下琴箱,莫名道:“怎么这天更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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