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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楼烁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垂头躬身说道:“安乐王带领十五骑与一辆马车,朝天都城北方的山涧去了。”

  独孤郗徽沉思了一会儿,方才抬头说道:“让探子继续跟着,令城外五百护卫整装跟上他们,离得远点儿,莫惊了他们。”

  楼烁微微抬眸,蹙眉说道:“迎客居已被千余人团团围住,如今我们想要出去,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独孤郗徽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从这皇城初建之时,我独孤家便已是后宫之主,世代如此。用这天都城困住我独孤家的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天山相连,美丽异常,空中不时飘过几朵白云。一道山谷,一道溪流,为这天都山脉平添了几许温柔。山谷两侧的山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黄色棘果,两侧的山坡上铺满了嫩绿的小草,盛开着一些不知名的五颜六色的野花,一片生机勃勃。

  訾槿躺在草地上,感受着山风的温柔凉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聚精会神地挖着药草的人,满面陶醉之色。

  小白将几株药草放到身旁的背篓中,转身看到躺在地上的訾槿,微微蹙眉,“地上凉。”

  訾槿不满地撇了撇嘴,眼底却是一片笑意。她坐起身来,习惯性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这里真好看啊,不过,再好看也没你好看。”

  小白扭过头去不再看訾槿,耳根处爬上一抹绯色。

  訾槿缩手缩脚地走了过去,猛地扑到小白的背上,“哈哈……让我逮到了,你害羞了,你害羞了,来来,让姐姐看看。”

  小白垂下眼帘,耳根红得更加厉害,“莫胡闹,天气不好,待我采完这几株,要快点儿下山才是。”

  訾槿不依不饶地搂着小白的脖颈,趴在他耳边说道:“如此……也好!”话音刚落,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亲了一下小白如玉的脸颊,然后迅速撒手,跑到远处坏意地大笑起来。

  小白愣了一下,垂下了头,专心地挖着那几株药草,看似不在意的模样,脸上却已潮红一片。

  訾槿自觉无趣,三下两下爬上位于峭壁的大石上,双腿悬空地摇晃着。

  眺望远处,天地间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特有的黛青色使得这一座座山仿佛一个个粗壮的巨人,傲然屹立于天地间,浑身散发着粗犷与豪迈的气势。天都的山脉少了秀丽之美,而充满了阳刚之气,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吧嗒——一滴雨水落在石头上,訾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

  一滴雨水打在了小白的手上,他蹙眉站起来,向身后看去,猛然一惊,“下来!”

  訾槿被这突来的怒吼吓得一哆嗦,差点儿掉了下去,她连忙扶住大石,朝身后看去。只见平日里一脸清淡平和的小白惊恐地瞪大了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小白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再次惊到坐在峭壁大石上的人。他压住心底的恐惧,轻声哄道:“下雨了,快下来。”

  訾槿看了一眼越滴越密的雨水,对着小白吐了吐舌头,迅速地跳下了大石。

  小白吁了口气,拿起身旁的竹篓,满面阴沉地走过去,将訾槿拽了过来,却背对着她。

  訾槿心虚地扯了扯小白的衣袖,“生气了?”

  小白僵硬地站在訾槿前面,眸中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怒气,他愣愣地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水。

  “怎么突然生气了?”

  小白轻轻地回头,见雨水溅湿了訾槿的脚,他又朝后靠了靠,将訾槿和雨水彻底隔开。

  “咱们并排站吧,你这样会淋雨的。”

  小白不再回头,也不说话,温润的眸子中余怒未消。

  “你站进来吧。”见小白浑身僵硬、微微发抖,訾槿拉了拉他的衣袖,不想被从来没发过脾气的小白一把甩开。她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多言。

  天色越来越暗,暴雨倾盆而至。

  訾槿所住的小院落外,安乐王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蹙眉看向马背上的锦御,“怎会没人?”

  “早晨皇上与公子一起进山采药去了,怕是被雨挡住了,想来只要等雨停便该回来了。”锦御在雨中大声回道。

  安乐王紧锁眉头,看着砸在人身上生疼的雨滴,冷声问道:“可有人跟随他们?”

  “有,属下已吩咐二人在暗中保护了。”

  “让所有人整装,跟着标记走,准备迎驾回宫。”安乐王冷冷地说道。

  锦御面露难色地看向安乐王,“主子,此时雨势过大,山路陡滑……”

  “你也知道山路陡滑,若皇兄有个万一,你可担待得起!”安乐王厉声打断了锦御的话。

  锦御转过身去,对身后的人喊道:“将包围村庄的三百人全部撤回,整装出发,迎驾回宫!”

  众人弃马步行,唯一一辆马车在泥泞中蹒跚前行。

  车内,安乐王一脸冰霜地盯着对面的人,“本王所说的你可记住?”

  鱼落微微抬眸,眼中满是挣扎之色,“这……只怕不妥。”

  安乐王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休在本王面前装无辜,明明已对我皇兄动了心,此时再装伪善是否晚了点儿。”

  鱼落猛地抬眸,“王爷此话差矣,皇上待我如珍如宝,我自该真心相对。”

  “呵!待你如珍如宝?他若知道那人是小哑巴的话,怕是会不屑看你一眼。此事成败都与本王关系不大,你若执意忠于小哑巴,我自是没话说,只是你可想过欺骗皇兄的后果?”安乐王眼底的嘲弄之色愈加明显。

  “王爷为何出口伤人?王爷明明知道这并非出自我的本意,若非王爷苦苦相逼,我又怎会……”

  “苦苦相逼?那日在流然亭你明明有机会与小哑巴相认,明明有机会说出实情,可是你做了什么?小哑巴叫你的时候,你又是如何反应的?若非你不肯认她,她能绝望至此?”安乐王睁大双眸,厉声说道。

  “我……当时只是害怕了,看到主子那般模样……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收起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不是皇兄!既然那日没相认,今日也不必了,要皇兄还是要小哑巴,你自己想吧,本王这次不逼你了。”安乐王缓缓地闭上双眸,疲惫地说道。

  暴雨持续地下着。

  独孤郗徽坐在马上,看了一眼訾槿居住的小院落,又眺望了一眼远处山腰间的队伍,扭头对楼烁说道:“弃马,散开跟上。”

  跟在独孤郗徽身后的君赤默默地下了马,脸色苍白地蹲下身去。

  独孤郗徽蹙眉看着蹲下身的君赤,“赤弟数日不曾停歇过,不如在此屋内等候片刻。”

  君赤紧咬住下唇,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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