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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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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朝臣,乃至天下万民,人人都在等,等看淑妃将诞下的究竟是公主还是皇子。如今后位空悬,六宫无主,以这般圣宠,万事便是险中有玄。 于此,墨鸾浑身的神经早已绷得极紧,仿佛再稍稍施力,便会立刻断裂。她事无巨细皆十二万分地小心,唯有夜深人静却无法成眠时,才能接一缕月光入殿来,举头望那皎皎银盘,舒半刻神。她只想她的孩子平安出世,其余的,她决意不去理会。 但她绝没想到,此时竟还有人能潜入大内来见她。 李晗几乎日夜留在灵华殿,殿中殿外戒备比往日愈发森严。 所以,当那个男人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用一抹黑绸遮住她双眼时,她惊得浑身一颤。 “阿鸾……”他用一种低迷的声音,咬在她耳畔,惹得她又是一激灵。 她呆了一瞬,抓住眼上遮蔽,便要喊。 是谁?此世间不该再有第三个男人如是唤她。 “分得好清楚。本还想逗逗你,这么快就识得穿。”那人轻笑着,一只手堵住她嘴,陡然将黑绸勒得紧了,“别喊。喊也没用,我下了迷香,他们都睡死了。禁卫在外,无陛下令,一时上不来。你乖乖的,我不会害你。” 黑暗弥漫。她什么也看不见。 巨大的惶恐令她不由自主地战抖,不能抑制。她缓缓垂下手,本能地护住了腹中脆弱的小生命。 那男人劲力很大,柔软的丝绸也似绳索,勒得她双眼生疼。若要强行反抗,她绝无胜算,反而会伤了孩子。 “你想要什么?值夜的宫人每时辰轮一班,一旦有人发现,你就算杀了我,也难活着逃出去。”她深吸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维持镇定,企图与那不知名的歹徒做一笔交易。 “我只与你说几句话就走,不会耽搁到被人发现。”那人满不在乎地笑。他再次凑近她耳畔,几乎是吹气一般,轻轻呵着,“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怎么到的白家?” 脊髓瞬间为之彻寒。墨鸾险些便要尖叫出声来。 为何这人会知道?为什么? 那黑暗中的凶手却依旧在耳畔冷冷笑着,像在说一个何其有趣的故事。“你就从没问过你的父亲,他是不是真的卖了你?”他慢条斯理地问,一字一字戳入她心血里,“为什么他与你重逢后就忽然死了?他的落脚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你明明聪明通透,为什么不仔细想一想?还是——”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住了,冷嗤一声。 突如其来的寂静。 墨鸾只觉连呼吸也随之阻滞,空气不能入肺,一阵阵头晕,仿佛置身悬崖,一阵冷风也能将她吹下万丈深渊。 这般的静,逼得她几乎崩溃。 那人似察觉她的摇摇欲坠,一把将她锢入怀中,不许她倒下,却向她射出最毒利的箭,“你其实早明白了吧。你只是不敢想,不敢认。你的父亲,他本可以不死。是你害死了他。” 心,忽然就被剜了一块去,血淋淋的空洞。冷风毫不怜惜地灌入,瞬间忆起的,却是重逢时,弟弟说者无心的童言快语: 阿姊你丢了,阿爷急得没法,又找你不到,就带我回了家,想着兴许你还能找回去。 是呵,她其实,早就该知道吧。那些事分明早已在她心里,所以,即便这么些年过去了,依然能够这般清晰地想起。只是她自己拒绝了,将它们深深埋起,视而不见,当做浑噩不知。 她不能承认啊。若承认了,便是万劫不复,百身何赎。 可如今,竟就这么被生生地剜了出来。 “滚开!”她终于捂住耳朵,凄声哀呼。 黑绸滑落,双眼陡然一松,她猛睁开眼,却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摇摇晃晃寻不着重心。 依稀有人在唤她,声音时近时远,不知飘在哪里。 她恍惚着,几近呻吟地应了一声,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阿鸾!”李晗连鞋也来不及穿,赤着脚奔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头还有些晕,沉沉地抬不太起来。 寝殿中一片漆黑,竟连灯也未点,只有一抹月光从窗口洒下,银白的,似冰一般寒冷。 “阿鸾,你怎么了?”他摸索着唤她。 手似乎触到什么湿热的液体。他心一颤,抬起手,稀薄月光下,只见一片湿黏,分不清是血是水…… 他惊得大呼起来,不料却无人答应。他顾不得许多,将墨鸾简单安置下,又唤殿中值守的两名小婢,仍是唤不醒,急怒时,当下随手抓了枚枕头砸过去。 玉枕落地,一阵破碎脆响。 两名小婢这才迷糊着醒来,骇得慌忙爬去点灯,又奔走喊人。 灯火亮起,只见墨鸾躺在榻上,显是已昏迷过去,身下一摊湿痕,乍看与清水无异,细瞧时依稀竟有些血色。 “啊呀!这……这只怕是穿水了!”当职奉御只看了一眼,立时惊呼。 此言甫出,殿中诸人顿时慌起来。李晗也慌得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传诏尚药、医婆与稳婆。 不曾想,那稳婆到了殿却吓得连连叩首谢罪,“妃主她晕过去了,掐人中也不醒,熏香也不醒,这……这要怎么生?” “你问朕怎么生?”李晗大怒,抬脚便要踹人。 “陛下!”那尚药慌忙将之拦住,急道,“陛下息怒,还是快传御医吧。妃主气息脉象均走微弱,胎动也走弱了,耽搁下去,怕是凶险呐。” “妃主产子,怎么传御医?”大常侍韩全下意识驳了一句。 “顾不得了,先救人命要紧。”李晗急得浑身冷汗热汗一起下,摆手就将韩全往外赶,“你亲自去,快去将钟御医请来!” 韩全领了命,撒腿就往外奔。 宫女们在里头看护,李晗也不敢多看,只得闷头在门口打转,侍人捧了水来请他洗手,他也没心思,只浸了浸,连帕子也不要,随便在身上抹了,心下乱成一团。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他睡得迷迷糊糊地,忽然听见墨鸾大喊,猛惊醒过来,除了瞧见她晕倒,别的什么也没瞧见。 不多时,瞧见韩全领着钟秉烛赶来,他已没什么气力多话了,只一个劲儿将钟秉烛往里让。 谁料钟秉烛取了针,分别在墨鸾人中、涌泉等穴施下后,墨鸾仍是不醒。 他又在别几处穴位施针,不时查看墨鸾反应,均是收效甚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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