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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香墨笑着道:“各位娘娘,皇后娘娘进宫晚,但奴婢进宫已有些时日,不妨就代各位娘娘说罢,也省得娘娘们嘴干疲累。”

  王良人恨得咬牙切齿一语不发,讪讪的低下头,跪在那里。

  我满意的点点头,“说罢,本宫洗耳恭听,看看这些都是何方神圣。”

  香墨向我躬了躬身子,一一介绍道:“良人娘娘,本名王仪洁,十四岁入宫,迄今五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六次。容华娘娘,本名傅莲,十三岁入宫,迄今四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十次。敬嫔娘娘,本名萧敬,十四岁入宫,迄今五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十二次,嬉嫔娘娘,本名刘嬉,十五岁入宫,迄今三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十八次,美人娘娘,十四岁入宫,迄今一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四十二次。”

  被香墨一一道出底细,她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好像恨不得立刻掐死我。

  我目光定格在沈美人脸上,笑道:“进宫一载,圣上翻了四十二次牌子,可见真的是圣上宠眷殊厚喽!”

  我话中讽刺意味十足,表面上说给她听,实际上是说给另外几人听。其余王良人,莲容华,敬嫔,嬉嫔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气得浑身发抖。

  试问一个进宫四五年只得到几次宠幸的女人,怎么敢跟皇后娘娘过不去,自然是幕后有人。

  我轻笑,转动着手上硕大圆润的玉戒。

  沈美人杖着皇上宠爱,向来心高气傲惯了,哪容得下被人这样羞辱,立刻便要站起来,被中宫内侍左右按在地上,当下劝道:“美人娘娘怎么不懂规矩,皇后娘娘还没让起来,自行起身,视为大不敬。”

  她被重新按到地上跪着,仇视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皇后娘娘,臣妾等虽没有娘娘身份高贵,母仪天下,但也都是皇上的女人,你让一个小小的宫女当面这样羞辱我们,岂不是让皇上脸上难堪吗?是问连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对我们都怜爱有加……”

  “哦,你这样说,是在怪本宫不给你们面子喽?你大概是忘了,从本宫进宫的当天起,太后娘娘就下旨让本宫掌管这三宫六司十二局,自然也包括你们。”我目光凌厉的看向她,嘴角噙一抹笑。

  她气得咬牙切齿,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轻笑,再道:“既然你说到太后娘娘,那不妨现在就着人去请太后娘娘懿旨,来人。”我当即便将宫人唤来,吩咐道:““速速”前往长生殿,将此事如实禀报,带娘娘旨意来,看本宫是否越愈超界了,难道……还管到贵妃娘娘的地盘去了不成?”

  我话里若有深意,她们岂会不懂,个个垂下目光,只有沈美人仰着头,恨恨的看着我。前日没有细看,今日这样看起来,倒确实有几分美艳,只是目光太过狠毒,心胸过于狭隘,虽没什么精明头脑,但越是这样的人,有朝一日被高人利用,那就是我至命的敌人。

  “是,奴才这就去。”陈仲领旨出去,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美目扫过,不露痕迹的对他摆摆手指,“去罢。”

  我重新偎到锦靠上,香墨跪在地上,轻轻为我捶着腿。

  片刻后,碧月匆匆进来,跪在殿下道:“皇后娘娘,奴婢办事不利,没有请到贵妃娘娘,娘娘说身子不适,改日再来请安。”

  我缓缓抬眸,猝然冷笑,“看来今天本宫是歇不得了。”

  我转眸,看着下跪之人,笑着道:“即然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来不了,那就传我旨意去,这个月二十八是太后娘娘五十大寿,身为贵妃娘娘自然也得了表心意,往日只送送礼,谨几句祝寿辞,今年若再那样就毫无新意了,不如让贵妃娘娘带着这几位圣上一向宠爱的妃子学一出《苏莫遮》在太后娘娘寿延上献出,也算是尽了孝了。”

  听到《苏莫遮》她们骇然变色,惊惶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将矛头指向我,“皇后娘娘,我们贵为妃子,怎么能表演那么下三滥的东西。”

  我轻笑,无视于她们的愤怒,“什么是下三滥,听说太后娘娘近日所听宫廷乐曲以《苏莫遮》居多,你竟说下三滥,那就是说太后娘娘也下三滥喽?”

  “臣妾没说。”她慌忙撇清。

  我冷笑一声,挥退香墨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面前,“连贵妃娘娘都演得,何况你们。”

  “速速”去请太后懿旨,却也“足足”去了半个时辰,日已斜西,陈仲才带了太后的旨意珊珊来迟。

  底下嫔妃早已跪不住,撑着胳膊伏在地上,怨声道载。

  我轻轻叹了一声,被宫人从榻上扶起来,靠在厚枕上。

  “太后娘娘怎么说。”

  “太后娘娘说,娘娘此翻安排——甚好。”他跪地轻启。

  我脸上露出笑容,得意得看着地上妃嫔,“各宫娘娘可都听清了,不是本宫故意刁难,而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寿延庄重,本宫岂敢马虎,即这样,碧月,传太后懿旨去凤鸣宫,让贵妃娘娘抓紧时间,算算日子,只有半个月准备时间,让她好生练习,不得有误。”

  我特意强调是太后懿旨,而不是我的,相信她会识实务。

  “是。”碧月领旨退下。

  我看看在地上不断哀呼的那些人,终于挥了挥手,“行了,你们也都退下罢。”

  “谢娘娘恩典,臣妾告退。”

  有气无力的呼声差参不齐的响起,我淡淡的嗯一声,连看都不再看她们。

  各宫帖身侍婢匆忙上前掺扶主子起身,伶俐的宫女早已为主子备好了肩舆,到此刻,终于才上轿离去。

  沈美人至始至终连动都不动,咬牙忍着,直到这会,她仍冷冷的看着我,不服气的冷哼一声,由帖身宫人掺扶起身,蹒跚着往外走。

  我心内冷笑,仍旧坐在榻上,目光淡而幽远,今天,可算是将事情做到极至了。

  香墨看着我,小声提醒道:“娘娘,这样做怕是不太好,得罪这些嫔妃事小,何况还故意去请太后懿旨,狐假虎威,太后娘娘一时骑虎难下,只得说,甚好,她老人家嘴上虽不说,又岂会不气,说您耍小聪明?”

  我冷笑,狐假虎威,骑虎难下,这些都不错,只是我假得不是虎威,而是——龙威!是皇上下旨给了我这个权利不是吗?

  我笑而不语,淡淡看了她一眼,“再过两天就到十五了对罢。”

  “是。”香墨小声回道,知道我是问侍药的事,于是安慰道:“娘娘进宫这么久,想必也适应了罢!”

  “备水沐浴,今日晚膳准备皇上爱吃的菜。”我吩咐着,起身向内阁走去。

  香墨站在那里,恍惚间竟听不懂我话里意思。

  我转身,对她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得罪了这么多嫔妃,皇上自然也得来教训本宫几句。”

  她恍然明白过来,惊讶的道:“原来娘娘这么做都是为了请皇上过来。”

  我微笑着道:“其中之一罢。”说完便转身进了内阁。

  虽然,我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但也不能让人觉得皇上冷落了皇后,有这样的名声传出,我在后宫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他可以故意冷落我,但不能忽视我,我会时时在后宫各院抛头露面让他注意,让他牢牢记住这第四个皇后,就像他当初让我牢牢记住他的名字。

  中宫殿后面有一方温泉。

  “据说,前朝昭德皇后十分喜欢沐浴,所以太宗皇帝就特地将中宫殿搬到了现在的位置,原来的中宫就是现在的凤鸣宫。”香墨在旁道,一边为我宽衣。

  我端端站着,让她为我更衣,然后将一裘抹胸的白纱裙穿在身上,我缓缓走向那泉池边,由宫人掺扶着入水,坐定。

  温热的泉水由四面祥兽口中汩汩吐出,氤氲着雾气,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宫人正将各色香料加于水中。

  “娘娘,这是白檀香,丁香,芷兰……”

  我微微闭着眸,十分享受这份舒适,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软语轻哝,似一声叹息,“鹫占鹊巢。”

  香墨微微一笑,像是并不惊讶于我的回答,“娘娘,你与前三位皇后真是不同。”

  我轻笑,缓缓睁开眸,“那……前三位皇上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被皇上赐死的,还是自己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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