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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回过眸,长指将温热净水撩上发出浅浅小呼的人儿香肩。“你安分守己,或可安稳活着,孝亲王应过要保你性命,但你须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死最可怕。”

  不是只有死最可怕?就如昨夜那灵魂凌迟的无尽梦魇?

  “你以×药害人,违了碧门磊落之风,兹今日,你被逐出碧门,你的生死再与碧门毫无关联。”

  除今后,这强大的碧门再也不是她的依撑?

  “还有,到刑房领杖责三十。”

  不!“洌,你……”

  “出去。”男人,碧笙展开旁边木架上宽大的绒巾,将爱困人儿包起,没放回那张仍散发一派柔旎暗想的床上,改为铺了裘褥的躺椅。回身,取床干净的锦被来……

  “妖女!”一夜冰冷床底,不止心受熬,魂受煎,身体自亦憔悴堪损。但恨能激人奋进,孱弱亦爆出强大力量,化成利影,躺向躺椅上那胴受尽男人宠爱的女躯!

  “放肆!”碧笙回掌,正正击中碧月橙琵琶骨!

  碧月橙一声凄叫,随琵琶骨碎裂之声,全身功力再次失去,而这一次,永无复时!

  “碧门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上一回,为罚你对你的夫君不恭,太元长老点穴废你武功,之后半年内,你依仗帝王家的豪奢便利,服下三根紫根人参恢复功力,这一次,你将它真正还给碧门罢。”扬声,“碧澜!”

  “奴婢在!”声过须臾工夫,碧澜己穿窗而入。

  “拉她下去,褫其户籍,永不得入,然后签默言书!”默言书,退出碧门者,须严守碧家所有,若外泄他人,当爱碧门“索魂堂”割舌追罚。

  “……是!”

  碧月橙哀怨凄婉,痛诉薄情:“傅洌,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你负了我,你负了……”

  许是碧澜并不爱听这来自同为女子者的尖厉呼喊,举指利落落封了穴,右手一臂,将人轻松提起,如持无物般飘然而去。

  碧门内,尽皆人物,碧澜小丫头,尤其不凡。

  “为什么傅洌的欠帐,碧笙不会代偿,你到底是傅洌,还是碧笙?还是两者都是,或者都不是?”

  碧笙转身,躺椅上困盹的人儿俯卧软褥,眸半睁半启,小嘴叨叨不休。

  碧笙发出无声气笑,用锦被将她整个罩上,在她唇间浅啄:“睡罢,睡醒后,再来告诉你。”

  “那你不要在这里……你在这里,我怎么睡?……”

  “是这样么?”碧笙勾唇,也躺上软椅,手探进锦被下极尽徜徉,“那就不要睡了……”

  “要睡要睡,走开啦……讨厌……”

  碧笙吃够了她的小嘴,笑不可抑。也只是追她,×药的侵袭,一夜的索求,妖人儿委实累了,睡罢。

  椅上的两人,相偎如一体,一幅绝美的画儿,恬静酣美。

  这一睡,是一日时光。其间,被喂食喂水了几次,都是半梦半醒,直待月过中天。

  江南如水的月色,透过挑开的窗,带着不知从何处剪下的竹影,斜斜打进室来。

  谌墨藉月光,打量着身旁男人,指尖在他颈处轻滑,摘下了那张人皮面具。这是什么质材呢?竟然比左贤王的西域易容手法还要精巧细致,且触手生温,当真如人的肌肤一般。

  睡前的呢喃,是心底的疑,这男人,是傅洌?还是碧笙?冷风寒雨中,跪求一线生机的傅洌,与碧门高墙内的当家少爷,如何共用一躯?

  “墨。”男人双臂一紧,“何时醒的?”

  “你会不知?”他武功高她凭多,怎会没有觉察?

  “不知。”才觉醒,唇己在她颈上落下一串碎吻,“抱你用眠,虽是煎熬,但可一夜酣睡。”

  他指得是过往每一个他如无赖纠缠却不能突破最后的夜?

  “这个东西,做得很好。”她举起手中物。

  “江南怪医的手法,当然发。”男人将小女人的娇躯半托上自己的身,呼吸相换间,淡淡冒出一语,“保况是照着镜中的自己制成。”

  谌墨水眸倏睁。

  “他以银针助我打通了淤寒的径脉,使我得以有体质练成碧门秘笈上的上乘武功,而他的交换条件为:助他永远的脱离碧门,脱离这个害死他最爱的祖母、逼走父亲又使母亲抑郁而终的地方。且重誓相约,碧笙只能是碧笙,傅洌只能是傅洌,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两人各到自己的圈子里时,只能按照各自圈子里的规矩行事。”

  “那个被长老们推上大当家之位的是你,还是他?”

  “是我。那个时候,傅洌己被接离京都,但因漂泊多年,身体多病,获太后谕旨可闭门休养。而这厢,碧门大当家病逝……”

  “是病逝?”

  低笑中,咬咬她狡狯的唇。“看来这些日子,你在碧门的收获颇丰呢。告诉我,都探听到了什么?”

  “一个少年,为了自己和弟弟活下去……”

  唇被堵上,男人的襞以将她揉进体内的力道收紧,急吼声中,又将这人儿化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在她的娇吟低泣相伴下,趋往那极美境地……他需藉此,汲取温暖和勇气……

  “有时,活着比死去更艰难,那时,我若是孤身一个,许就此放弃了,但有阿津、阿澈在,我便失去了这个权力和资格。”喘息犹在,男人在她唇上如梦呓低语,“不过,我还是想要放弃了,在得知兄弟三人安然过关,是一个女人的身体换来时,我跑到玉庭湖边的谦王阁,那时,就想一头坠下,身后的事,便不必再理……”

  女人的身体?谌墨想自己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我站在谦王阁上,俯望玉庭湖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总不会是我。”

  “是你。”男人长指摩挲她柔肤,“当下,你可知我的妨嫉?也不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娃,一身白衣在湖上像只雁儿起跃腾跳,怎能笑得如此清狂得意?”齿报复一阖,啮她下唇,“也便因此,我甩身下楼,虽不知为何找你,却想找你。但下楼后,你己不见了。”

  为不让这妖人儿太得意,他没说出口的是,此后他又玉庭湖边多次,只想再见那只小小雪雁,都未如愿。

  “哼。”谌墨嘟唇,“若你当真把我记得如此牢靠,在朝中见到谌霁时也没认出来?”

  “没有。但在上京街头见着逞恶耍狠的你时,我便认出来了。当即责成了人查你端底,知你是女子……”

  更无法说出口的是,知她是女子之后,心底曾如何惆怅惘憾。若是男儿身,或可成为知己,但女子……那时,她的姐,是他的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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