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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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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皇太极已朗笑着挽着十四的胳膊,将他拉进了翔凤楼内,哲哲以与家嫂的双重身份参与了这次家宴,我觉得无趣,便随便寻了个借口,回宫睡午觉补眠。 午觉睡得十分踏实。一觉醒来,皇太极站在窗口笑吟吟地看着我,见我睁眼,不由得笑道:“方才接到传报,阿济格已攻下皮岛!” 我愣住,而后慢慢醒悟,他之所以告诉我这个,为的是让我安心。 我粲然一笑,心中芥蒂一扫而光,再无挂怀,只安心养胎。 崇德二年闰四月十二,索伦部乌鲁苏穆丹屯长博穆博果尔率八人来朝,贡马匹貂皮。 索伦部乃是居住于黑龙江上游,贝加尔湖以东,精奇里江两岸的一支民族群落,博穆博果尔精通武艺,才干出众,势力强大,因此在他的努力下,逐渐壮大成一个集杜拉尔、敖拉、墨尔迪勒、布喇穆、涂克冬、纳哈他等部落为联盟的首领,雄踞一方。 皇太极对他的来朝拜会甚为重视,日夜盛情款待,尽显地主之谊。 这年的夏天对我来说特别难熬,随着身材逐渐臃肿,我的行动也越来越迟缓,然而即便如此,每日里却仍是挥汗如雨,热得不行。 六月初,我的小腿开始浮肿,拿大拇指随便一掐,那上头的肌肤便凹下去一块,久久不会弹起复原。我的一双脚更是肿得像两只大粽子,平时穿的鞋子此刻根本不可能再套得进去。 无可奈何之下,我晚上睡觉,要在头下加两只枕头,又在脚后跟另外垫只凉枕,饶是如此作为,肚子上的巨大压力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一天天地加重。 随着产期一天天的临近,我原就敏感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忐忑难安,夜里睡下竟是接连梦见当年孟古姐姐分娩难产时的可怕情景。 “哦——哦——”睡梦中,我突然惨叫起来,痛苦地弹起上身。 “怎么了?!”皇太极警醒地从旁一跃而起,昏暗中见我这副凄惨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慌神道:“是肚子痛?要生了?” 他扭头欲喊人,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死死地掐住他,语无伦次地低呼:“不是……抽……抽筋啊!我的小腿抽筋……” “哪一边?”他急忙慌慌张张地伸手抓住我的左脚。 我摇头,痛得眼泪迸出,“右……右……” 皇太极毫不犹豫地换手,一把抓住我的右脚脚底,将脚背往上压。 过了会儿,我不再抖个不停,长长地嘘了口气,大汗淋漓地重新躺下,无力地哼哼。 “好些了没?”他关切地问我。 我疲惫地点头,右腿稍稍动一下仍是会有痛觉,但已不像刚才那么要人命了。 他伸手捋开遮挡在我面颊上的发丝,我颈下胸口全是汗珠儿。 “我正做梦呢,突然听你叫得那么凄厉,吓得三魂丢了五魄!”他怜惜且紧张地说,“生产的日子算来也就这几天了吧?” “嗯。御医说就月底前……你做什么梦了?梦见什么了?” 他小心翼翼地替我拿捏小腿肚上紧绷的肌肉,我痛得龇牙。 “很古怪的一个梦,现在回想起来都叫人觉得胸口憋闷。” “哦?什么梦?”我斜眼瞄向窗外,宁静幽远的夜晚,稀疏的星光从窗口孤冷地洒了进来。 “我也不是太清楚……”身侧的声音透着一丝困惑与迷茫,他伸手轻轻地抚摸我隆起的肚子,“在梦里我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怎么个不一样?”我合上眼,带着浓浓的倦意嘟哝着,一半意识已昏昏欲睡。 “梦里你披散着长发,穿着古怪简短的衣衫长裤,站在树下伤心地哭泣,身旁却有个短发的男子一直低头安慰你……我不喜欢那个人离你那么近,有心想把他喝走,可是却像被梦魇住了,怎么也挪不开双脚,喊不出声音……就在我愤怒到绝望的时候,那个男的却突然侧头向我看了过来……在那里零散的梦境突然断了,我仿佛变成了那个男的,紧紧地搂住你,侧首冷眼看着梦里的另一个我自己……” “唔。”我翻个身,轻轻拍了拍他,“古有‘庄生蝶梦’之说,本来就是不知谁入谁的梦境,你觉得你在看他,也许也正是他在看你……” “庄生蝶梦啊……”他轻叹,“听着很玄的一个典故……” 我随口应了两声,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根本没法子仔细再辨认他还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全身被浓浓的倦意包裹,悠悠睡去。 预产期过去好些天了,我的肚子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最近胎动似乎少了许多,也不知是否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打从上月月末开始,哲哲等人便不断派人来问安,而御医也必是一日一检,却并没有说什么不妥的话,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妥当,甚至接生嬷嬷也已被安置在西屋随时待命。 一切俱备,只欠东风!可这个东风始终迟迟不肯刮起! 我急他不急,这孩子看样子是个慢性儿,也不知随了谁了。 七月初七这日乃是乞巧节,满人其实没这概念,汉家的女孩儿也只是把这天当做拜织女、祈求心灵手巧的一种祝愿。可是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我倒是很希望顺应现代习惯的叫法,把这天当做情人节。 于是,我要皇太极今天必须得弄一打红玫瑰艘,他不明白玫瑰是什么,我随口胡扯,告诉他那是月季花。 他虽然惊讶于我的古灵精怪,可好在也没太过追问缘由,我满心欢喜地找了件最喜爱的衣裳,尽量将痴肥的自己打扮得稍微能入眼些,准备和他共度一个美好难忘的情人节。 可没等我拿到那束殷殷期盼的月季花,阵痛的第一波便毫无预兆地来临了。 接生嬷嬷让我别慌,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尽量躺着保持体力。说这不过是刚开始,真正的生产要等阵痛时间缩短为十分钟一次,那才算准备工作就绪。 天哪!我痛得全身冒汗,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哼哼,她们却是视而不见般,若是见我要吃要喝的,她们无有不应,却独独不来指导我该怎么生孩子。 皇太极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他有没有收到消息?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应该已经在屋外守着了吧?应该带我要的玫瑰花吧? “娘娘!” 一会儿疼,一会儿睡,时睡时醒的最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挨了多久,睁眼看时,窗外已是一片透亮。 “娘娘……”未央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娘娘疼得可好些了?” 意识骤然清醒,我咝的一声吸气,被随之而来的强烈痛感掠去了一切感知,我随手抓住她的手腕,忍不住痛得嚷叫起来。 未央显然没想到我竟是如此反应,脸色刷地白了,叫唤道:“嬷嬷快来!娘娘疼得不行了……” “大吉大利,喜房里可别说什么行不行的晦气话!”接生嬷嬷挨了过来,伸手在我肚子上一阵摩挲,我又痒又痛,除了恶狠狠地拿眼瞪她外,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 “还有些时候呢!”她咧嘴一笑,“娘娘莫急……”转头看向未央,“姑娘大可禀报皇上,宸妃娘娘一切安好,最迟到黄昏保准能顺产……” 未央心急火燎地去了,我咬着牙,身上一阵阵地发着冷汗。 黄昏……我还要挨那么久? “头胎时间是比较长,以后顺了,二胎、三胎的都不是问题了。” 我疼得浑身打战。 开玩笑,我宁可计划生育! “啊——”我忍不住逸出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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