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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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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笑,眼角起了几条淡淡的笑纹,更添一分沧桑与成熟。 我抚着他的眼角,眼圈酸涩,“是我拖累了你……”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渐渐多了几分柔情,“你从未拖累我什么,是我亏欠你太多!” “皇太极……” “在。” “求你件事。” “好。” “朝鲜百姓无辜,你只当替咱们的孩子积福,莫让士兵再扰民夺财!” 他顿了下,凑过唇,在我额前吻了一下,叹道:“好!我们悠然最是心慈,上天必会庇佑这个孩子。一切杀戮罪名且由我一人担当就是,上天若有罪罚,只降罪我皇太极一人……”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颤道:“别胡说……你我夫妻一体,祸福与共,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当日初四,皇太极即刻在回程路上书下一道圣旨,传谕各路军将领:“嗣后尔等,各值严禁所属满洲、蒙古、汉人士卒,勿得劫掠降民,违者该管章京及骁骑校、小拨什库等,一并治罪。劫掠之人,置之重典,为首者斩以徇。” 二十天! 从朝鲜长途跋涉回到盛京,居然只用了二十天! 二月二十一,济尔哈朗率领群臣至城门口迎驾,当他看到皇太极小心翼翼地将我从马车内抱下时,惊讶之情不言可表。 “即刻宣太医进宫!”谁也不曾想到,皇太极落地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济尔哈朗侧目悄悄瞥了我一眼,我羸弱地对他展颜一笑,他嘴角两下,关切之情油然显现在脸上,眉心微拧,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仍是一笑,只觉得胸口抑郁难舒,最近特别容易伤感,见到什么人或物,都会莫名其妙落泪。忍着鼻腔中的酸楚之意,我忙转过头去,将脸埋在皇太极胸口。 原本欢腾热闹的迎驾仪式就这么被冷清清地带过场,少时銮驾回宫,不等皇后率众妃来迎,皇太极径直入关雎宫歇息,下令后妃一律不用见驾面圣。 未央心慌意乱地铺床,地龙烧得正旺,我却仍是冷得直打哆嗦,皇太极又命在屋内燃起薰炉,我这才感觉好些。 没过多久,宫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四位御医奉旨入关雎宫,我躺在暖炕上,任由他们四个轮番切脉,转而听他们在隔间窃窃商讨。我先强打起精神,想等到最后问诊的结果,可待到后来眼皮不停地打架,最终竟是扛不住,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皇太极眼眉舒展,温柔似水地凝望着我。 “不必早朝么?”我哑着喉咙问,嗓子里干渴难耐,我示意要水。 未央不在房内,皇太极亲自替我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端了来,“烫呢,先替你吹吹吧。” 我抿嘴儿笑,他心情似乎极好,我瞧在眼里不由得也自欢喜,“昨儿个御医怎么说?” 那双薄冰似的狭长眼眸忽而涌起无限的喜悦与兴奋,他凑过来,额头与我互抵,鼻尖亲昵地相互蹭着,浅笑,“悠然……谢谢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我诧异地扬起眉来。 他的手温柔地抚上我的小腹,轻柔得不敢着力,“御医说,这个孩子福大命大,即使母体虚弱,他仍是在你腹中顽强地生长着……如今已有四个月大,再过不久我们便能见到他了。” 我一阵激动,捂着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孩子还在……我并没有失去他! 皇太极将吹温的热茶递到我的唇边,我噙着泪水咽下,随着暖流的注入,全身泛起一股轻松与惬意,总算可以安心了!心头长久背负的沉重包袱,终于可以放下了! “悠然……”他咬住我的耳垂,细语,“我算过日子了,这孩子是我生日那天有的吧?” 我的脸噌地烧了起来,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谢谢你,悠然!” 即便是保胎药,拿来每天这么坚持不懈地当水喝,也会成为一件最痛苦的事。 我因那会得肺痨时喝怕了这些黑黢黢的药汁,所以对中药的气味特别敏感,这会子别说喝药,就是嗅到那股药味,已是孕吐得一塌糊涂。 皇太极对我又怜又爱,随着逐渐显怀,我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十分情绪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个人也变得神经兮兮的。 皇太极每次面对我的无理取闹,都是包容、忍受,说我越来越孩子气,也越发显得可人疼惜。 我被他的这些一本正经的俏皮话气得哭笑不得。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自打我们离开朝鲜,皮岛那头的战事便一日未曾停止过,皇太极一边要料理朝政,一边还要不时远程关注皮岛那头与明军的厮杀。 二月初二,硕托、孔有德等人便奉令合朝鲜兵进攻皮岛,当时皮岛大明的固守兵力约有二万余众,并且配有大量火器以及充足粮草,驻守皮岛。硕托等人打得甚为辛苦,久攻不下,长达两月之久。 得知这个消息更加让我心头难安,皇太极若是没有撤军,何至于把这场仗拖到现在这副尴尬境地? 皇太极最后还是决定派遣阿济格率兵一千,前往皮岛助攻。临行前,他将阿济格传至翔凤楼书房,授以攻打皮岛的作战方案——分兵两路偷袭: 其一,将己方所造小船由身弥岛北潜逾二十里以外山峦,拉运至皮岛西北熬盐之河港;八旗护军参领及每牛蛮出护军各一员,命步军固山额真萨穆什喀在前统领偷袭;令步军官员等率领步军继其后,攻打皮岛西北隅之山嘴。再命固山额真昂邦章京阿山、叶臣乘小船在后督战。 其二,另一路遣八旗骑兵、骑兵诸官员、四边城四百兵及全部官员,汉军及其诸官员、三顺王军、三顺王下诸官员及朝鲜兵,乘我军在各地所获船只及朝鲜来援之船,列于身弥岛上,命兵部承政车尔格率领进攻。再命汉军固山额真昂邦章京石廷柱、户部承政马福塔在后督战。 那日我替皇太极送消夜,在书房内室听得他们在地图上勾勾画画,竟是折腾了一宿。我缩在内室榻上不知不觉地昏沉睡去,可醒来仍见两人喋喋不休地商议,直到下午,阿济格才告退离去。 皇太极顶着一对倦色浓郁的熊猫眼,回头冲着门槛那头的我,咧嘴一笑,笑意甚为自傲惬意。 打那一刻起,我便知皮岛之事再无所忧,阿济格这趟出行,必将马到成功! 转眼到得四月,天气渐渐升温,随着衣衫的减少,我的肚子越发滚圆。腹中的胎儿开始有了动静,时不时地在我肚子里拳打脚踢,我夜里本就少眠,如今这么被他折腾得更加难以睡得安稳。 而就在这个时候,多尔衮带着朝鲜质子、内眷、侍卫、大臣等五百余人,以及征朝时掳获的五十万俘虏,在路上拖拖拉拉地走了两个多月,终于返回了盛京。 这日他入宫赴宴,我挺着肚子站在翔凤楼前含笑迎他,他脚步僵在阶下,瘦削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嘴角紧抿。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愣神,他已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皇太极笑道:“皇上洪福齐天,祝愿娘娘平安顺产,为我大清子嗣诞下第一个具有满蒙血统的阿哥!” 我摸不清他这番话是真心祝福,还是话中带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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