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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凌夫人卸一朵珠花,从铜镜中看凌雪薇,自己的女儿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只是,不知哪家的公子可以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呦。

  次日,卢家父女住进了凌府。正值晌午,卢幽姌看着丫鬟们收拾好房间,一转头,便看见一个女子站在门外,逆着光,她微微眯了眼打量着,只间眼前人一袭藕荷色宫锦隐花裙,披了件家常的莲色半身斗篷,简单挽一个堕马髻,斜一支碧玉八宝玲珑簪,缀下细细的白色碎水晶流苏。颜色如娇花顾水,尤一双深沉若碧潭凝翠的水墨翦瞳,直吸引人。此时这女子凭栏而伫,带了楚楚淡笑,美若谪仙。见她看向自己,盈盈唤了声:“卢姐姐。”含笑上前来。

  卢幽姌当年随父离京时,凌雪薇身量尚未长全,如今几年不见,听得这一声唤,才醒悟过来眼前人便是与自己总角之交的凌雪薇,当下心中欢喜,迎了上去。

  “姐姐进京也不告诉妹妹一声,可是思念呢。”凌雪薇携了卢幽姌的手,笑言道。

  “本是在家中陪伴母亲的,不想……”卢幽姌想起自己的亲事,一双红霞飞上玉面。

  “姐姐有喜事,我还要从旁人口中才得知。”凌雪薇轻轻撅了嘴,嗔怪道。

  “是家中高堂订下的亲事,好在所配之人是国之栋梁,我之前还一直忐忑呢。”卢幽姌想起自己未来夫婿,人人口中都是称赞,不由露出一个幸福的浅笑。

  “我听父亲说,那赵元嵚虽是王爷之子,但并没有京中那些宦官子弟的恶习陋行,学富五车,懂得进退,又孝敬父母,是可塑之材。姐姐有福气了。”凌雪薇忙将听到的告知卢幽姌。

  卢幽姌一笑:“别说我了,什么样的人,既是父母做了主,自然不会违抗。倒是妹妹你,也快到该出阁的年纪,昨夜听父亲说,吏部尚书有意为其子下聘,好像这两天就会登门呢。”

  凌雪薇闻言一怔,脱口而出:“怎么会,没有听父亲说过。”

  卢幽姌想了想道:“我父与吏部尚书张洪昇大人私交甚好,也是听他讲的。他儿子是上届的榜眼,如今也在朝为官,深的器重。”

  “我知道……”凌雪薇一颗心仿佛乱了般,出嫁,她可从未想过。若是那人不是为自己所知,不能有所抱负与才干,或无法与自己琴瑟和鸣,即便是王公贵族,世子贝勒,她是绝决不会嫁的。或者说,若是那人不是那个他,她会嫁得甘心吗?

  卢幽姌见凌雪薇面色苍白起来,心中一惊,忙道:“相信这几年上门提亲的一定不少,其中一定也不乏人中翘楚。既然凌相都挡下了,估计凌相是想为妹妹许一门极好的亲事吧。”

  凌雪薇摇摇头:“这几年上门提亲的不是没有,但也是寥寥。母亲嫌我还小,几位兄长也说不急,便都回绝了。那些人,无非是看中了父亲的庙堂高位,而不是因为我本人如何。我想,即使外界传言凌相之女是个夜叉,上门的也不会少的。”

  卢幽姌一愣,旋即笑起来:“我们凌妹妹怎么会是夜叉呢,那这天下的女子还不都成了枭蛇鬼怪了?”

  凌雪薇倒是没有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难道……”卢幽姌试探地问了句:“难道妹妹心上有人了?”

  凌雪薇没有说话,只是低了头,面上染了一层红晕。

  “真的?”卢幽姌见状,挥挥手让周围人退下,忙拉了凌雪薇去了里间:“我的好妹妹,可真有了心上人?快跟姐姐说说。”

  “姐姐……”凌雪薇踟蹰着,她与卢幽姌自幼一同长大,情谊非比寻常,此时挣扎了半晌,终还是开了口:“只是见过一次,却不知他是谁,甚至面目都没有看见……”

  “那?”卢幽姌不解。

  “只是觉得看到那人时,便知此人是可以与我相知相守,琴瑟和鸣的。”

  “妹妹如此,不会太过武断?”

  “这样的感觉,说起来也许可笑,可是我确实如此认为。不过,却从未奢求过可以有好的结果。毕竟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就算我有心,可是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晓,面貌都不知道,即使想找,又如何找得到。更何况,落花有意,却不知流水是否有情。只是妹妹我一厢情愿罢了。”凌雪薇说到最后,言语中几朵落寂。

  卢幽姌听她如此说,不由也叹了口气,又安慰道:“妹妹无需担心,相信凌相不会给妹妹指一门不好的亲事的。未来的夫婿必定人中龙凤,又一定会疼爱妹妹的。”

  凌雪薇笑起来:“是啊,我想父亲不会委屈了我的。”言罢看看窗外,冬日的严寒逐渐褪去,有清脆的鸟鸣,她站起身:“都忘了过来是做什么了。母亲说午饭快好了,让我来唤姐姐呢。今天就在我母亲房里用。”

  卢幽姌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唏嘘,为情所困,才是人间最苦之事啊。面上却带了笑:“那便快去吧,你在我这可耽搁得久了呢。”

  这日,裕王在府中设小宴。他自西南归京,虽遵了沈羲遥之意常住在宫中的清晏堂,但这几日太后常召集达官家眷在宫中小聚,为了避嫌,他便住回了王府。裕王府的庭院在京中府宅里是出了名的清幽雅致,尤以园林著称。他这次邀了些往日里常走动的友人把酒言欢,都是些王公之子和文人雅士,十几人吟诗作对,十分逍遥自在。

  聚会设在清芬轩内,周围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岩,石桥三港,兽面衔吐,又遍植松竹,冬日里更显高洁。宴席简单却也不失精致,银质高脚水精梨花案几上零星摆了些御造茶点,以及蜜合雪莲羹、龙眼燕窝汤水和其他几样滋补膳食,一旁有小厮照看一只红泥小炉,煨着他由西南带回的醇酒。

  几人站在窗下,对着一倾松涛,品着美酒言欢,无非是一些京中近来的趣闻,或是品评新的的诗词。当中最为乐道的便是赵元嵚的婚事,虽说是父母之意,但卢家小姐的美貌贤淑在江宁是出了名的,身家更不用论,正巧赵元嵚本人这日也在场,便被众人调侃起来。

  一时间七嘴八舌,说的多的却是卢世帆这几年的升迁与政绩,还有在朝中的关系。赵元嵚于此不在心上,只是淡淡笑着听他们调笑,一转眼见裕王站在窗边,望着满园松竹若有所思,便突然想起两江总督卢世帆与凌相交情极好,裕王之前去西南,都是凌相一己之意,还闹得与皇帝不快,此次裕王回京,皇帝希望能就此留下,可凌相那边却还是要裕王回去驻守。此时他们言谈间多提起凌相,不知是否勾起裕王心头之忧。便连忙岔开了话题,拉了同来的张昊天走到裕王身后道:“昊天,方才你作的那首诗该请王爷品评。”

  沈羲赫回过头来,面上是一贯的浅笑:“哦?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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