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此情可待成追忆 | 上页 下页


  “青龙寺里樱花最负盛名,儿臣昨日里见到御花园中纷落的樱花,便突起兴致,想去看一看那青龙寺的樱海之景。”

  太后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眼前的男儿,面上笑容纯粹,越发衬得人如沐春风,细细观之更是清朗沁贵,华茂春松。心中便生出些计较,知道这青龙寺一行必不是什么突起的兴致,更不是简单的赏樱。只是此时不便相问,即便是问了,眼前人也是不会说的。只有待后从旁打探了。如此想着,太后的目光便转向了张德海,只淡淡一扫,早前面上的严肃之色就消退去了。张德海垂了头,不言语。

  “若真的是赏樱,跟母后说了便是,独独跑出去,一个晚上不见人影,能让人心安么?”太后说着走到沈羲遥的面前,轻轻拈起月白便袍上一根碎发,在手中翻转了片刻,笑道,“下次若是要出去,怎地也要寻个人来知会一声啊。”这话尾一声“啊”字里满是关爱之意,沈羲遥却皱起了眉头。

  “儿臣知道了,让母后担心是儿臣不对,以后……”

  话还没有说完,太后手一挥:“皇帝,”人说着已走到门前,背光而立,有长长的身影投在地上,声音已正式起来,“这天下都是你的,想去哪里便可以去的。只是……”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只是,每一次出去,便要有收获的。”

  沈羲遥看着母亲的背影,面上也敛起神色,轻轻一揖:“儿臣多谢母后教诲。”

  一晃便是3个多月,期间沈羲遥自然是老老实实待在皇宫中,好似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太后那边,一直在暗中打探着皇帝之前的行踪,渐渐的,也就有了些许眉目。

  得到确切答复的那日,正是六月里明艳的天气。正午的日头明晃晃倾下,慈宁宫四处有繁茂的树木,遮出大半光阴,殿阁里已搁进了吉祥如意万福万寿的冰雕,偶有融水“滴答”一声,惊得廊下半睡的小太监一个激灵,一抬眼,便见绘春匆匆走来,面上喜忧不定。小太监忙上前:“绘春姑姑,太后娘娘正在礼佛,此时不便打扰。”

  绘春是太后自入宫之后的贴身丫头,如今自然成了女官,也自然知晓太后的习惯,却只是一点头:“知道的,只是太后娘娘等此事已久,便不会在意了。”说着掀帘进去。

  佛堂内,此时香烟缭绕,都是西域进献的如意檀,略带着点点蜜意,却又有些甘苦参半。闻得多了便有醒脑之功效。太后跪在蜜合色罡字蒲团之上,手中黄玉佛珠流转出淡淡光泽,一双凤眼微闭,却说了话:“可是查清楚了?”

  “回太后,是清楚无误了。”绘春笑着上前扶起太后,“真的如早前查出的一般,皇上是去见一个女子了。”绘春说着掩口笑起,太后投过来一眼,便忙敛了起来。

  “可查清楚了是谁家的女子?”坐在花梨木宽椅中,太后端起茶盏问道。

  “查清楚了。”绘春上前一步,轻声在太后耳边说道,“正是凌相之女,雪薇。”

  新沏好的茶有白汽徐徐上升,汇成云朵半天不散,茶香漫溢在室中,雅致无双。

  沈羲遥看着眼前人,一身天青色裥裙上满绣了细密的水仙,枝枝杈杈分明,越发衬得人窈窕纤弱。一个回眸,柳婕妤浅浅一笑:“皇上,这是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用些吧。”一双凝白素手递到眼前,沈羲遥不由想到了那个暗夜中洁白的身影。

  沈羲遥点点头,接过青花缠枝宝相茶盏,一抬头,便见张德海笑吟吟站在门边,却也有犹豫,似有话说。他挥了手问道:“怎么了?”

  张德海慢慢走近,不看柳淑仪一眼,低声道:“回皇上,今日太后设宴,请皇上去一趟。”

  沈羲遥眉头微皱起来,品一口手中茶却不说话。倒是柳婕妤款款上前柔声对张德海说道:“张总管,你不是不知道的……”

  话未说完,张德海却适时地打断,对着沈羲遥说:“皇上,今日宴请的都是一品大员的亲眷。”

  手中茶盏一顿,沈羲遥却没有抬头,只是盯着一盏碧水,嘴角却带上了丝缕笑意。“这样啊。”他敛起神色,“好几日也没有去母后那边用膳了,此次还是去的好。”这后一句,似是自语,唇角已经不由上扬起来。

  一旁的柳婕妤心中有些好奇,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弯身抚平了沈羲遥衣裳的褶皱,看着那秋香色常服上一只吉兽,那双碧眼透着寒光。“皇上,今夜……”柳婕妤抬了头,一张俏脸上尽是期待。

  沈羲遥却似乎没有听见,眼中是掩不去的欢喜,面上还故作镇定,目光一直飘在窗外的万里晴空,半晌才“唔”了一声,却是低头:“你刚说什么?”

  柳婕妤惊了下,心中竟是打翻了五味瓶,镇定了心神,心中略有了计较,不过面上还是笑吟吟:“臣妾是问,今夜皇上想用些什么点心,臣妾也好准备。”

  沈羲遥摇摇头:“御书房里还有奏章未看,今夜不过来了。你早些安置吧。说完便大步出了去。

  柳婕妤恭敬地弯身相送,待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蓝天之外,才缓缓起身,面上的笑不见了,声音也变得清冷起来:“霞儿,去打听打听,皇上这是怎么了。”

  慈宁宫里此时传来阵阵晏晏言笑,沈羲遥甫走到殿外便听见了,停下脚步,示意门口的小太监不要通传。

  张德海看着眼前的男子,带一抹初春阳光般和煦的浅笑,静静站在廊下,负手而立,眉头微皱,眼睛里却满是期待,还有年轻人脸上常见的紧张之色。只是,在张德海的记忆里,这个他一直服侍的主子,这样的神情却是极少见的。

  屋内传来一阵巧笑,一听便是年轻的女子,张德海见到沈羲遥眉毛一挑,嘴角刚咧出一个不由自主的笑,却又在瞬间收了去,微微侧耳,在听着什么。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一个声音:“何人在外啊?”声音不大,也很温和,一听便知是太后身边的绘春姑姑。说着便出来了,见是沈羲遥,深深一福,“皇上总算是来了,太后刚还说起,以为不来了呢。奴婢去御膳房就来,皇上快进去吧。”说着再一福身走开了。

  沈羲遥正了正身上的衣服,似乎还担忧地看了看腰上那枚绯紫玉佩,张德海想起沈羲遥晨间曾说这绯紫配秋香似不是很雅,当时却没有换下来,此时……张德海想到此,看看沈羲遥有些为难的神色,心中不由暗笑起来。也许,屋内的某个人,能和这个英主结出旷世良缘。

  轻掀开烟水色青山含黛的丝织门帘,便有一阵清凉扑面而来。慈宁宫里分散摆着细小的冰雕,多是福寿吉祥的雕刻,只有正中一架梨花木上搁着幅山河万里,地上有金盆只只盛着水滴,偶有“滴答”一声响,也淹没在阵阵欢歌之中。

  正殿里没有人,笑声皆是由后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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