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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宽敞的浴室,氤氲着迷蒙的水雾弥漫在空,他走了进去,关上门,将宫女阻隔在门外。冷风吹入,微微打散了雾气,但视线依旧朦胧。

  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口望着前方的碧水浴池,神色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碧水池中忽然铺了一层娇艳的花瓣,花瓣中女子肤白若雪,乌黑柔顺的长发半湿着散落在单薄瘦弱的香肩,衬得那肌肤愈发的莹润如玉,美不胜收。她背对着他,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想走过去,双脚却仿佛被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他好像听见自己说:“容乐,你是为了逃避我,才躲在这里不敢出来吗?”

  女子回头惊诧中带了一丝慌乱,“将军,你怎么进来了?”

  “看你那么久不回房,怕你出事所以过来瞧瞧。你这样睡觉,会着凉。若是困了,我抱你去屋里睡。”他走过去,在池边蹲下,伸出手想抱她起来,然而,触手却只是虚无的空气。

  “容乐……”他慌乱而失落的叫了一声。

  原来是记忆带来的幻象!他自嘲,苦涩在心底蔓延。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一去再不复返。他想问自己,为什么要让仇恨蒙蔽了心智,不好好把握那段美好的时光?

  悔恨这种心情真的很可怕,日复一日的增长,每多见她一次,便会更加深刻。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宽衣,步下浴池,闭上眼睛浸泡在温暖的水中,企图用热水温暖自已冰凉的身子。

  脑海中浮现一个人,是在尘风国马场抓住的天仇门的人,而跟那人一起的,其实还有一个,只是那个人,被他偷偷带走了。而那个人,正是一年前他找到母亲时,声称照顾了他那疯癫母亲十多年的那对夫妇之中的男人。

  一个普通的人怎会与天仇门的人一起出现在尘风国皇家马场?除非,他也是天仇门的人!而据他所知,天仇门人不允计成婚生子,那对夫妇显然是假的!

  他这才觉得,这一切,未免太巧。天仇门门主一直培养他复仇的能力……声声要助他报仇,而他的母亲其实就在天仇门中。天仇门刚刚被他剿灭,十几年没出过门的疯癫的母亲,第一次跑出门就撞上了容乐,又恰好,让他查到。

  宗政无筹扯下盖在脸上的湿布巾,睁开的眼睛迸发出一道渗人的寒光。

  回到寝宫,沈御医已经到了,见宗政无筹步伐稳健,看上去并无不适,不禁感到疑惑,行礼拜道:“拜见陛下!微臣听闻陛下龙体不适,特来请脉。

  宗政无筹不疾不徐走到床边坐下,天生的威仪,为地上跪拜之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沈御医迟迟不见帝王开口,心中不由得忐忑。

  过了许久,宗政无筹方问道:“当日太后的疯症是你治好的?”

  沈御医微微一愣,头也不抬,回道:“回陛下,是微臣。”

  宗政无筹“嗯”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看了他两眼,又道:“朕记得,当日,你说太后心思郁结又受了极大的惊吓导致神智不清,你用了短短十五日,以奇方治愈太后,朕赞你医术精湛,封你为院使,掌管整个御医院。不知,朕有无记错?”

  沆御医忙道:“陛下记忆力超群,微臣十分佩服。陛下隆恩,微臣一直谨记在心,并暗暗发誓,一定会继续钻研医道,以报陛下之恩。”

  宗政无筹静静听他说完,目光深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是就好。一年的时间钻研医道,想必爱卿的医术又有精进。朕这次去尘风国,遇到一个故人,他也杞了疯癫之症,并且情形与当年的太后极为相似,联此次,就再给爱卿十五日时间,你就照着上次那方子开药,倘若医好了那人,朕重重有赏,倘若医不好——,他语气忽然顿了顿,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陡然凌厉,直逼对方眼睛,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一字一句,沉声道:“倘若医不好,朕,判你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啊?!”沈御医惊慌抬头,被他那凌厉的气势吓得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冷汗瞬时遍布全身。脸上闪过慌乱的神情,怔忪的望着脸色深沉的帝王眼中的狠色,顿时明白了这一趟所为何来。他连忙低头伏身,小心禀报道:“请陛下治臣的罪,微臣……上次为太后开的方子,不小心给弄丢了。”

  宗政无筹随口道:“丢了?那就再开一个。”

  沈御医的冷汗顺着额头淌下,“嘀嗒”一声,溅在地上,他正准备再开。”头顶上方,帝王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别告诉朕,你帮人治病开过的方子自己不记得了,你当朕是三岁的孩子?”

  “微臣不敢!“沈御医的头磕上地板,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栗。

  宗政无筹满意的点头,挑眉道:“不敢就好。你要记住,朕才是这个皇朝的主宰,倘若朕想办你,任谁也拦不住!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连累全家去阴曹地府,从此被冠上罪人之名?你自己掂量着办。朕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沈御医面如土色,早该知道纸包不住火。颓然拜倒:“陛下饶命!微臣……有罪!!”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一百二十一章

  森阎宫。

  宗政无筹远远站着,怔怔望向那个残破只剩一角的宫殿。焦黑的墙壁,破落的砖瓦,是一场大火留下的印迹。当年那场大火,带给这座曾辉煌一时的宫殿没落的命运,留下这一片废墟,而带给他的人生却是毁灭般的仇恨,在他的记忆里,在他的血脉之中,愈烧愈烈,烧了整整十几年。

  他缓缓上前,推开大殿之门,殿内的窗子被封住,没有光线透进来,里面很黑。他走进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黑暗中,模糊的视线映出四条已经生锈的粗重铁链,中间一各带有倒刺的钩子,上面褐色血迹斑斑。

  他恍惚看到那铁链之中多了一个人,是个清丽绝美的女子,她四肢被锁,面色憔悴,头发蓬乱散落,双目紧闭。

  “母后,母后。”一个四岁的男孩朝女子跑了过去,“母后,您怎么了。”

  女子睁开眼睛,惊道:“筹儿!你怎么来了?”惊诧过后,她看了眼孩子身后高大的护卫,又急又怒,“谁让你带他来的?才刚躲过一劫,你怕他被抓得不够快吗?快带他走!”

  “我不走,我想跟母后在一起。我不想回去,我讨厌那个地方,那里又黑又冷,每天只有一个馒头吃,还要看好多好多书,要练习武功……母后,我好累。”

  女子的目光心疼极了,似是想抱抱这个孩子,却被锁住了双手,无法如愿。她双眉含悲,流着泪道:“我的筹心……可怜的孩子!母亲知道你辛苦,可这也是为你好,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母亲不能看着你送死,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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