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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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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初爱 不要有任何希望,在你满心期待的时候,你会丧失了所有的权利。 等待。 我是不习惯等待的人。 和母亲去商场,我受不了她没完没了地试穿衣服,受不了站在更衣室外等待她的感觉。我做不了她的贴心小棉袄,我是她的一个伤疤。 她撩开衣襟,给我看那道剖腹产遗留给她的伤疤。她说:“橙子,你要记得这道伤疤,这是你带给我的。怀胎十月,忍受种种折磨,肚皮给医生划了那么一刀,全是因为你。橙子,你是我的。你要站在我这边,我们才是一国的。别理你爸爸,别告诉他香烟在哪里。我就是不让他抽烟,就是不让!橙子,橙子,你要听话。因为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子牙也对我说过:“橙子,橙子,你要听话。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子牙给我的等待最多。很多的等待都是空的,空得像他成名之后写得那些垃圾文学。 然则,16岁的林橙子,或者说,18岁的林子夜并不是先知。我不知道子牙为什么会渐渐让我失望,他原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 我在S城的火车站和新朋友王克克告别,她给了我一张名片。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是S城某报社的记者。我轻轻拥抱了下她,她笑得“咯咯咯咯”的,反而是她更拘束些。 我开始生命中第一场关于爱情和男人的等待,在S城喧嚣的掩盖下,谁也辩明不出我是即将和某个男人私奔的少女。这是我喜欢陌生城市的原因,陌生的城市,它带给人安全的隐藏。 没有行李的我,跑进火车站旁边肮脏的公共厕所。洗手池前的大镜子映照出一张沾染了灰尘的脸,我把它洗干净,边边角角也不放过。我的白色薄毛衣,胸口绣了一串苍翠欲滴的葡萄,每一颗都饱满圆润。而我的脸是尖刻的,一双看似宁和的大眼睛遮掩着茫然与不知所措。 我的皮肤滚烫,这是我身体里爆发出来的某种能量,足够让我背叛或者离开。 我的第一次背叛就这样开始了。从此,我再没回过我的家,见过我的父母。 生命里第二次背叛是为了少年狼。我们商量好一起离开子牙,去某个遥远的地方私奔。少年狼的长头发洒落在我的腿上,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瓷器一样光滑的少年,他的睫毛像一把黑色的刷子。我不知道自己的勇气原来可以这样巨大,大到要和这个柔弱的少年去私奔。 越是美丽,越是罪恶。 别问我第二次私奔的结果,这是最想忘却的故事。像是不可告人的隐秘,或者说,是暗疾。我的暗疾就是我的不安分,还有不妥协。 子牙在放弃我的那一瞬间,温柔地说了声“再见”。我想,这一生,我们再没脸面和对方见面了。我侮辱了他的爱情,他……侮辱了文字……是的,文字。 我喜欢这件白色的毛衣,所以当一个上完厕所在洗手的妇女把水洒在它身上的时候,我发了脾气。16岁的我离开了家,没有了束缚,我开始张狂。她骂了我,难听到极点的话语,大体的意思是说——我是一个小荡妇。我们撕扯在一起,他的丈夫从厕所外面跑进来,挥手打了我一巴掌。 我慌了,也呆了。 我缺少一个男人,保护着我,永远在我身边的男人。我是想说,子牙啊子牙,要是你一直守护着我,我怎么会背叛了你呢?然而,这是很无力气的辩驳。 我是一个小荡妇。 一句陌生人的评价,竟然是我罪恶的根源。 春天的黄昏是清冷的,飘了雨丝的S城模糊不清。风透过白毛衣的缝隙钻进我的身体,我的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子牙,你在哪里? 我打了他的呼机,他没回电话。我一连打了10次,他都没回电话。 路边卖的茶叶蛋真香,茶叶夹带着鸡蛋特有的气味,引诱着我。我不能买,一个茶叶蛋足够我打一个传呼给子牙了。 每传呼他一次,我的希望就减退一次。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大大的字“冲动”。我和子牙私奔或许真的是冲动……我和其他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我后悔了。 公用电话亭的老板喊我进去避雨,我抬起眼睛看他的时候,他看见了我的泪花。 他说:“姑娘,别着急,慢慢等。” 陪伴着等待的最好的玩具就是回忆。 我和子牙是这样认识的。 15岁那年,我参加全国中学生作文比赛,得了优秀奖。我全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母亲笑了那么一笑,她的意思是说,优秀奖就是个屁,和鼓励奖一个性质。 就是这个屁,让我和子牙相识了。我收到了子牙的约稿信,他说自己是某个杂志社的编辑。我的资料他到底从何而知,至今仍是个谜。毕竟认识这个编辑后,我开始发表文章和拿稿费。 还有,我和他开始通信。子牙是我的日记本,我没保留日记的习惯,可是需要写下来。每篇日记的开头都这样写:子牙,我是橙子。 积累到5张信纸的时候,我再给他寄去。 这是种奇怪的感情,承载了之后所有的寄托和守望。为了得到子牙写满闲言碎语的纸片,我每天跑去传达室打探我的信件。除了子牙,另有些读者也曾经给我写信,然而我没回复他们。 终有天,子牙这样写道:橙子,大概,我是喜欢上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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