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再见帕里斯 | 上页 下页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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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嘛,你宽容一点。”她说。 1982年,我的父亲和母亲结婚。 “虽然没有获得许多的认可,但还好没什么阻挠。”我说,“一个纺织女工和一个贸易师的结合,在运河沿岸居民区被认为是不错的故事。外公没有公开表示态度。外婆则对我父亲非常喜爱。我的父亲和母亲结婚后离开了河岸的居民区,去到了市区居住。而外婆和外公则逐渐步入老年。” 1983年,我出生了。 “不是我夸口,”我说,“一出生就是作为一个倍受宠爱式的人物出现。毕竟父母双方在各自家庭中都算是不错的人物。作为他们的儿子自然是注目的焦点。从小就显示出不凡的天赋。首先是基本不哭,而且被谁抱都很配合。就像乖巧的猫一样受到宠爱。五岁开始识字。幼儿园就能读《杨家将》。小学里看完金庸所有的小说。成绩优秀。被所有的女老师认为是范本式的学生。口才利落,普通话标准。十岁时还获得过区小学生演讲比赛的头名。” “现在的口才也不错。”她说。 “小学毕业就以公费生身份考入了全市第一的私立初中,初三毕业又以公费生资格考入了全省第三的市一中。可谓是一帆风顺,作为外婆来说当然也对我喜欢得很。” “你跑题了。”她说。 “没有,”我说,“说到我的这些事,无非是为了强调我外婆的幸运,拥有这样的一个外孙,尤其是,他,居然能够和一中史上最有名的数学课代表张姑娘做了三年的同班同学。” 她拿起纸巾掩口,开始咳嗽。 1989年,舅舅结婚。 “至今还记得舅舅结婚时的场景,”我说,“舅舅娶了一个活象黑猩猩的女人。她穿着红色的婚礼旗袍出场时简直像一盘辣椒雪里蒿。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女人有好感。舅舅结婚那天,这个女人,我的舅妈,居然当着大家的面,骂外婆没有给她置办齐家具。这么多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对我外婆粗声大气。年方六岁的我当时理直气壮的骂了她一句黑猩猩。” “你厉害。”她说。 1991年,母亲辞去纺织女工的工作,开始担任某制衣公司主管职位。 “妈妈辞职的那天,是我陪她去的。我在门外椅子上看书,她去和厂长交涉。外婆为了这件事骂了妈妈好多次。后来,妈妈辗转了好几家公司,终于到了自己做汽车销售生意的地步。说起来,妈妈算是成功的。” 1996年,舅舅去了美国。 “说是出国,”我说,“其实不过是去塞班岛,一个离中国大陆较美国本土还近些的岛屿。舅舅做那里的中国工人的主管,操着不标准的英文,和美国工头交涉。对外说起来,算是出国了。结婚那么多年,那只黑猩猩,我舅妈,从来没有去看过我外婆一次。而舅舅也只是到过年,才会回来那么一次。” “听上去像是常见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故事。”她说。 “舅舅其实是一个软弱的人,”我说,“所以,他会被我的黑猩猩舅妈控制着,根本不知道反抗。我妈妈一直说我很像我舅舅。她害怕的就是我被哪个女孩子迷住了。所以,她从来,都不是很喜欢小胡。” “心理学上来说,”她说,“爱子心切的母亲总是害怕会失去儿子,会下意识的希望儿子在精神上更羸弱一点。” 2001年夏天,舅舅回国。 “回国的舅舅只去看过外婆一次。那些年,外婆年年准备压岁钱,想给舅舅和他的女儿,我的表妹。可是都没有过机会。老了之后,外婆过的日子还算富裕,可是,也只有我们一家会常去看她。平时,她都和门口一帮老太太打牌,听一些闲言碎语,然后会拉住我用很秘密的语气说:佳你知道不?贺龙其实是贺子珍的哥哥……谁说的?门口阎老太婆说的。她知道得多,什么都知道……” 2002年春天,外婆被查出了乳腺癌。 “那个春天来得很迟,我和小胡刚开始恋爱……”我说,“我高考。考去了上海。然后,每个周末,我乘火车从上海回来,去医院看我外婆。你知道吗?我外婆的身体,一直是,很健康的,胖得像春天的熊,还每天嘻嘻哈哈的,胸无城府。六十开外的人,没有白头发。特别能吃。没病没灾的。她家族还有长寿史,我太婆就活到了九十九岁。我和爸爸妈妈一直说,外婆是那种能过百岁的人的。所以,真的是,没有想到会那样。她生病了,我们还不能告诉她真相。只好说,是些小毛病。我去医院,给她说笑话。就想,她能好起来。” “后来呢?”她问。 “2003年夏天,外婆的乳腺癌被克制住了。”我说,“那时全家高兴得什么似的。那时,舅舅被妈妈训了,来接外婆出院。然后,那年夏天,外婆还去了浙江疗养。那时检查身体,乳腺癌基本不成问题了。可是,出了别的问题。” “什么呢?” “查出了肺癌……都莫名其妙的。青天霹雳一样。不知怎么就……我们,还得瞒着她,把她拖去医院,说,疗养。我大二学习忙,只能两周回去一次,看她。那时,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嚷嚷着说,要出院,要出院……于是我们只好一次一次的哄她。说会好的,快好了,等等。” “后来呢?”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我说。“我和小胡分手的那个秋天,她的病势又奇迹般的好了……等我的心情允许被开玩笑时,爸爸说,外婆的身体就是我感情状况的晴雨表……呵。” “原来如此。”她说,“现在呢?” “现在?应该还好。冬天到了,怕她的肺受不住,就让她找个医院疗养一段儿,然后,差不多过年时接她出来。她的身体是经不起折腾的了。就盼着她好些。我在上海做完这些实习,就回去陪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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