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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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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数人的眼里,刘希克除了上述的优点,还活得特自尊,别看他长相普通,在历届领导的面前却表现得不卑不亢。这种品质又来自于他杰出的搜寻物证的能力。人都是有弱点的,他非常清楚该怎样做,如何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能当上七病区的负责人便是实战的战利品之一。 这次的问题来得太突然,在昨天的班车上,他还听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恐惧的消息,那就是梁启德在讨论会上提到的陈子彬。尤其是,陈子彬是从国外归来的全科医生。在人民医院的范围内,全科医生最合适的位置是七病区,因为七病区收治的病人处于病症早期的未分化阶段和未经治疗的原始状态,缺乏典型的症状和体征。这就需要全科医生以他全面的医学知识和技能,为病人做出最后的诊断。在这方面,刘希克显然处于弱势。 这件事非同小可。下班后与翁华再次研究对策,翁华冒着被刘希克训斥为败家女的危险,建议他先礼后兵,先送上一份重礼,让梁启德接受之后以便沟通。令翁华特意外的是,他居然接受了。两人立刻去超市,经过研究决定,他们用病人家属呈上的若干张代金卡中的一张购买了一盒午餐肉,两瓶水果罐头,由刘希克在这一天的清晨送到心内科的单人病房里。 他观察过,梁启德一直住在单人病房里为前岳父陪床。 有关梁启德陪床的事在医院里流行着两个版本:人之初性本善和作秀。 刘希克认可后一个版本的说法。作秀,是作给别人看的,纯属政治需要。 这一天的清晨,他拎着重礼准备推开心内科的单人病房时,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呼唤:“子彬啊——”显然,这不是梁启德的声音。一定是他的前岳父与陈子彬有密切的私人关系,否则的话,他怎能称呼得如此亲切。 刘希克立刻意识到这是搜寻物证的好机会。他转身去了护士办公室,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 护士办公室的门与单人病房卫生间的窗户相对。出于通风换气的需要,窗户一直是开着的,病房里的谈话声顺着窗户传到护士办公室。 “子彬啊——”徐麟在单人病房里呼唤了陈子彬之后已是老泪纵横了,“我就玫琳一个亲生女儿,你告诉我吧,她在法国到底过得怎么样?” 陈子彬非常想告诉他,玫琳在法国活得很辛苦。无比崇拜莫奈的徐玫琳并没有机会得到莫奈学生们的真传,而是在街头为游客画肖像谋生。当然,她取得了成绩,最大的成绩是为一位公爵夫人的后代的后代画过肖像。当初学成印象派画家的理想已成为遥不可及的梦想。再详细的生活细节,陈子彬不得而知了。他跟徐玫琳在法国只有几面之交。那位漂亮的女人看上去心事重重。在巴黎弥漫着浪漫气息的天空下,她跟陈子彬的几次谈话都提到年迈的父亲和前夫梁启德。在谈到梁启德时,她说:“他是我遇到的最理解我并且疼爱我的男人,原本是想回国复婚的。可是我不能回去,只能等待机会嫁给一位法国人,不论年龄肤色,只要能解决法国国籍就好。”她让陈子彬带回照片,希望这些照片能陪伴父亲在住院的日子里不至于孤独难熬。 徐麟看照片的手一直是颤抖的。“子彬啊——”他拖着感激和期望的语调说,“我差点就死了,多亏安韦怡大夫的救治。她说我的心脏已经衰弱得不能再负重了,连买菜都困难,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我不能总麻烦启德照顾我,他管理这家医院够辛苦了。玫琳能放弃学画,回国跟我团聚就好了。我还能活多久,一把年纪了。子彬,你说,她能回国吗?” 陈子彬想如实地告诉他:“拿到法国国籍之前不可能。”但是他不能这样告诉老人家,让他的期望渐渐地变为失望。 “刘希克负责人,你在这偷听什么?”冷不丁的一声问话,把集中精力搜寻物证的刘希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张玫菊。 这一天的早晨,杨明山让她赶在上班之前,到普外科探视一下吴泽雄局长的亲戚。张玫菊特意准备了盒装牛奶去普外科的单人病房探视刚做了阑尾切除术的吴婶。 刚走进普外科病区,眼前的情景把见多识广的张玫菊震住了。 数不清的花篮从单人病房的门外沿走廊摆放到病区的大门。 在单人病房的门外,得知这一重要信息前来探视的人竟然发生了拥挤。张玫菊在人群的缝隙里往病房里望着,吴婶,她老人家斜卧在病床上,周围堆放着礼品和花篮。有两位穿衬衣系领带的人争执着要为她老人家住院的所有费用埋单。淳朴的老人家急得直摇头:“泽雄谁也没告诉,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刚开了刀,要休息,你们快回吧。” 张玫菊拎着牛奶,顺便从走廊里拎了一个用香水百合簇成的花篮,“改时间再来探视吧。”她想,便回到科里。 正碰上刘希克偷听单人病房的谈话。平时,刘希克给张玫菊留下的印象并不好,这人跟李荷保持着互为利用的关系,在做人方面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正是在张玫菊的监视下,他不得已才离开了心内科的护士站。 这一天是他的门诊日,可是他心里惦记着大事,压根就没有心情看病人,索性脱岗,来找梁启德谈话。 “梁院长——”谈话正式开始,刘希克落座在已经罩有帆布套的沙发上,“你知道吗?如果人民医院是气管,我刘希克就是肺。支气管是肺的辅助器官,没有肺,支气管发挥不了任何功能。我跟人民医院的关系就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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